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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2011-06-21 16:44

《房皞研究》秦明珠论文


引言

随着方法的更新和视角的转换,“易代文学”的光芒愈发引起学者的关注。金遗民诗是金元易代文学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大批易代诗人群星璀璨,为丰富易代文学做出了巨大贡献。

房皞是金元易代诗人,同时也是金末元初河汾诸老代表诗人之一。河汾诸老是金元易代时期一批出生或落籍于黄河、汾河流域的诗人,他们无不反映易代文化的特质,展示易代文人的心态,不仅诗才鸣河汾,文名著金元,并将易代文学的内涵丰富发展,将易代文学的精神予以传扬。他们通过自己的创作实践丰富了元好问唐诗观创作宗旨方面“以唐人为旨归”[①]的内涵,为宗唐复古诗风作出了贡献。元代学者房祺将元好问与河汾诸老并举,将他们誉为金末元初诗坛的双子星座。河汾诸老的文学地位自然应引起众多研究者的关注。

然而,长久以来,从宏观的角度对河汾诸老进行整体研究的还略有收获,具体作家的专门研究却极少。现将基本情况概述如下:

1、研究论著没有涉及诗人房皞,只从宏观视野、社会历史的维度考察了金元易代时期文人的文学创作、时代风貌。相关篇目有:李正民《金代山西文学论略》(山西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02期);陶然《论金遗民文学之文化心理阐释》(杭州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01期);王万志《略论金代山西文人与地域文学的发展及原因》(史学集刊2009年02期);王万志《金代区域文化研究》(吉林大学2009年博士学位论文)等。

2、对河汾诗人房皞的研究,长期以来主要是从对河汾诸老的整体性研究中着手。研究者或直接对河汾诸老这一诗人群体加以研究,肯定其历史地位和作用;或从地域交游论述易代文人的生活和心态。

涉及到诗人房皞的著作有:刘达科、阎凤梧《河汾诸老研究》(山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4月);刘达科《解读河汾诸老》(作家出版社,2005年6月版)等。论文篇目有:马斗全《“河汾诸老诗集”条订正》(晋阳学刊1985年03期);阎凤梧《河汾诸老与理学》(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年04期);索宝祥、周菊艳《元好问与河汾诸老交游述略》(殷都学刊1999年03期);赵永源《论<河汾诸老诗集>的地域特征》(镇江师专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年02期);贾秀云《“河汾诸老”隐居心态研究》(晋阳学刊 2003年第5期);苗鑫《论“河汾诗人”的诗歌创作》(河北大学 2004年硕士论文);刘达科《河汾诸老探赜》(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年01期);贾晓峰《隐逸与孤独——论河汾诸老的疏世心态》(大庆师范学院学报2009年第29卷第2期)等。

3、通过文献整理和研究,目前确定的以诗人房皞为直接研究对象的论文篇目主要有:

(1)阎凤梧《河汾诗人房皞》(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2年02期):该文初步考定了河汾诗人房皞的生卒年,勾勒出其生平轮廓,并通过房皞的诗歌创作,介绍了诗人人生



旅途的三部曲:由诗人济世之志却才不得用的冲突,到萍踪浪迹走投无路的转变,再到隐遁山林平静淡漠的思想脉络。

(2)刘达科《金元之际诗人房皞探微》(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01期):该文主要通过对相关史籍资料的考稽辨析,由此对房皞文学思想成就、贡献和地位探赜发微。

(3)胡传志《房皞<戊子>诗杂考》(晋阳学刊2009年06期):该文从房皞一首《戊子》诗考察其生平游历。

以上论文篇目均是以具体诗人房皞为研究对象,角度却不尽相同。

房皞作为河汾代表诗人“有诗名于时”,地位却长期隐而不显,因此本论文以具体诗人房皞作为研究选题,在认真研读诗人相关史料及诗作的基础上,主要通过采用资料搜集、行动考察、评价研究等方法,对有关研究成果收集整理和分析;对于可以找到的资料,辨伪存真,采用资料搜集的方法;对于较难收集到、需要实地证实的资料史实,通过建立科学的假设,采用行动考察研究方法;对于已有的研究成果进行分析和评价,采用评价研究方法。着眼于对诗人房皞宏观的把握,对其生平、交游、文学观念和诗作创作价值等进行研究,以改变诗人房皞长期以来隐而不显的境况,阐释其反映的易代社会文化内涵,明确其在中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

首先,研究房皞其人。包括研究诗人的生平、事迹、交游情况,然后将诗人置于特定历史背景之下,勾勒诗人生活环境,再找出诗人坚持的文学观渊源;其次,研究房皞诗作。先对房皞诗作做一总体评述,包括对房诗的辩伪补辑和对房诗所体现的思想内涵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得出诗作价值;最后,全面客观地整体评价诗人房皞的历史地位与创作价值。

第一部分即引言,介绍选题的研究现状。即阐释本论文选题目的和意义,做相关文献综述和相关研究报告,明确本论文研究写作的基本思路和论文结构。

第二部分房皞生平研究,主要包括四节内容。第一节房皞生平事迹研究,主要解决房皞的生卒年存疑问题和他的事迹研究。第二节是对房皞交游的研究。主要为与“元代诗人之冠”元好问的交游研究,与“与天下人才无让”的河汾诸老的交游研究,以及与其他人的交游研究。这有裨于知人论世,从多侧面展示诗人文学创作和社会活动的内容和意义;第三节诗人生活环境研究。生活环境主要通过对作者所生活的特殊背景—易代社会、理学思潮、道家影响和遗民心态等方面建构宏观框架;第四节是对诗人文学观的研究。他“以唐人为旨归”,受宋金文学思潮和陶白影响以及秉承元好问创作宗旨,“只把寻常话作诗”。      

第三部分房皞的诗作研究。主要是通过对房诗的辩伪补辑,对其诗作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类和解析,并且与同为河汾诸老的其他几位代表诗人诗作进行横向比较,以对房诗的价值做一归结。第四部分为结语,肯定诗人房皞的文学地位,综述其文学价值。

总而言之,本文是通过对隐而不显易代诗人房皞的研究,阐释易代社会与地域特色交织下的文化内涵,提高其在中国文学创作成就上的重要地位。由于本文是对易代时期区域文化具体诗人研究的不成熟探索,加之笔者学识尚浅,文中不当、疏漏之处必多,敬请方家批评指正。



1  房皞其人研究

金朝是由中国少数民族女真族于公元1115年在东北建立,后与南宋王朝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统辖了中国北部半壁河山,于公元1234年亡于蒙古汗国。由于南北分裂、战乱频繁导致社会动荡,保存文章典籍实非易事。而房皞的生平又跨越金元两代,因此房皞的生平事迹,文献记载少之又少。笔者就所掌握的资料,对其生卒年存疑问题进行考辩并附年谱(见附录A)。

1.1 房皞的生平事迹
房皞的生平事迹,因缺乏详细史料,故所知甚少。明成化《山西通志》有云:“房灏,临汾人,号白云子,有诗名于时。”[②]四库本《山西通志》(卷一三六)称其临汾人,有诗名,曰:“房灏,临汾人,号白云子,有诗名于时。”[③]清人陈梦雷的《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氏族典·房灏》(卷二九九)有云:“房灏,按《山西通志》:灏,临汾人,号白云子,有诗名于时。”[④]《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文学典》(卷九十)所云[⑤]相同。光绪《山西通志·文学录·平阳府》(卷一五五)载:“皞,字希白,自称白云子,诗(同河汾诗人张宇之诗)并见《河汾诸老集》。”[⑥]薛瑞兆、郭明志新编《全金诗》(卷一三八)记载:“房皞(1198-1272年后),字希白,号白云子,平阳人。初,宰卢氏,与元好问等名士游。南下宋地,漫游江浙,漂泊荆楚,尝与刘德渊偕隐庐峰。正大五年,客居樊城,诵诗书不辍。尝试补府学,受知于南漳县令。后北归故乡,隐居以终。与杨宏道交往尤深,杨卒,作《哭杨叔能》诗。”[⑦]薛瑞兆《<永乐大典>金诗拾遗》文中有云:“房皞,字希白,号白云子,平阳人,尝仕为卢氏令。贞祐时,避乱南下宋地,后北归,隐于乡。……《永乐大典》引其诗,名作灏。皞、灏音同,均含广而浩荡义。房氏本名皞,当是南下时易为灏,似寓改换门庭、近水新生意。著有《白云子集》。”

刘达科、阎凤梧先生于《河汾诸老研究》一书中考论:“房皞(1199-1272年以后),又作房灏或房颢,字希白,自号白云子,平阳(今山西临汾)人,金元之际著名诗人。他不但‘有诗名于时’,而且在明、清两代也有相当的影响。”[⑧]在《解读河汾诸老》一书中,刘达科先生解读诗人房皞及其创作:“房皞(‘皞’又作‘灏’或‘颢’),字希白,自号白云子,平阳(今山西临汾市)人,金元之际重要作家,诗才鸣河汾,文名著金元。他追随元好问,通过自己的创作实践,为开创‘以唐人为旨归’的诗歌创作局面作出了贡献,不但‘有诗名于时’,而且在后世也有相当的影响。”[⑨]

1.1.1 生卒年

关于房皞生卒年,学者颇多异议。然生年仅在公元1198年与1199年两者之间存异。

刘达科、阎凤梧先生《河汾诸老研究》书中与学者界对房皞的生年考证基本一致,均是根据房皞之诗《丙申元日》中“三十八年过,星星白发多”[⑩]一句进行的推导。金元易代之际的农历的干支纪年丙申年对应为公元1236年,于是得出诗人生于金章宗完颜璟承安三年、宋宁宗赵扩庆元四年(公元1198年)或金章宗完颜璟承安四年、宋宁宗赵扩庆元五年(公元1199年)的推论。所谓一年之差,究其原因在于对诗句“三十八年过”的理解不同。理解为39岁的口气和理解成38岁的口气造成的前后推论自然是有差别的。《说文解字》编号1109:过,度也,从辵咼声;“过”字多用义为:走过,经过。这样来看,此三十八年即成为了过去时,可以初步推断诗人生于公元1199年。

房皞的另一首诗《戊子》,在刘达科先生《解读河汾诸老》生卒行实考部分中既没有被提及,甚至诗题在诗作笺校部分也没有被出注,而有的仅仅是对颔联中“杨秉三无惑”和“嵇康七不堪”两诗句所出之典故作的注。根据此诗,胡传志先生推论戊子年时房皞正好30岁,其实际年龄与诗中所道年岁正好吻合。房皞《戊子》诗如下:



戊子

万事人间已饱谙,一身犹自客天南。

行非杨秉三无惑,性似嵇康七不堪。

俗学为名多外饰,圣人养德贵中函。

有时静坐深思省,三十年前总是惭。[11]



从该诗末句来看,此诗当作于诗人30岁时。加之,公元1228年正是对应金元易代之际的农历干支纪年戊子年。如果以诗人生于金章宗完颜璟承安四年、宋宁宗赵扩庆元五年即1199年来计算,那么,戊子年房皞正好30岁。诗中所说的年龄与实际年龄正好吻合,由此推之,诗人应生于公元1199年,即金章宗完颜璟承安四年、宋宁宗赵扩庆元五年己未年。

查阅史籍资料之际,笔者对清人施国祁道光二年刻本《元遗山全集年谱》中,以为房皞生年比元好问大八岁的看法提出质疑,认为应是房比元小九岁为实。

元好问(公元1190—1257年),字裕之,号遗山,世称遗山先生。施国祁《元遗山全集年谱》

中:“先生师友游从中,其年齿有可考者,党怀英长五十六岁、王黄华三十九岁皆不及见,贾益谦长四十六岁、许道真三十三岁……郝天挺秦简夫二十九岁……李俊民十四岁……房希白八岁……”[12]党怀英(公元1134—1211年),是金代著名文学家、书法家,著有《竹溪集》,已佚,元好问《中州集》、《中州乐府》收录保存了他的部分诗词。由元、党二人生年得知党怀英年长元好问56岁。嘉定和议签订于金泰和八年(公元1208年),时郝天挺年47岁,元好问刚满18岁,这一年,元好问继续跟郝先生学习。两年之后(公元1210年)元好问完成学业,下太行,渡大河……由元好问生年得知,郝天挺生年为公元1161年,年长元好问29岁。李俊民(公元1176—1260年),金代文学家,字用章,自号鹤鸣老人,泽州晋城(今属山西)人,年长元好问14岁。由此推之,施先生《元遗山全集年谱》中表述意为房皞房希白年长元好问八岁。由元好问生于公元1190年得出房皞生年为公元1182年,显然这一看法是有误的。房皞的准确生年学界大多统一结论在公元1199年,据上述研究结果,符合事实的表述应为元好问比房皞年长九岁。

对于诗人房皞的卒年,学界历来只能推测一个大致范围,却无法考定精准。

房皞在《哭杨叔能》一诗中有云:“讣来不觉泪沾巾”[13],那么由此可见,房皞必定是卒于杨叔能之后。杨叔能正是诗人的挚友杨宏道。杨宏道(亦作弘道),字叔能,其有《小亨集》行世,与房皞交往颇深。在《河汾诸老研究》一书中,刘达科、阎凤梧先生通过对杨宏道此人的生卒年考证,借此推导出了房皞的卒年范围。

《四库全书总目·<小亨集>提要》谓之:“集中《门帖子》有‘己酉再逢鬓未皤’之句,计入元又十四、五年,而宏道年已六十矣。”[14]《〈小亨集〉提要》又有句云:“(金)哀宗正大元年尝监临游酒税,后又仕宋,以理宗端平元年为襄阳府学教谕。……集中又有《赠仲经诗序》,称端平二年清明后出襄阳,摄唐州司户,十二月上旬北迁,寓家济源云云。则在宋未久,旋入于元。”[15]金哀宗正大元年是公元1224年,宋理宗赵昀端平元年是公元1234年,端平二年十二月即是公元1236年的1月。如此,杨宏道《门帖子》中提到的再逢“己酉”年亦宋理宗赵昀淳佑己酉年,即是公元1249年。此时,他正值六十花甲,由此推算,上一个“己酉”年乃是杨宏道之生年,即公元1189年,得出杨比房皞年长十岁。

薛瑞兆《〈永乐大典〉金诗拾遗》中摘录有一段:“房皞,字希白,号白云子,平阳人,尝仕为卢氏令。贞祐时,避乱南下宋地,后北归,隐于乡。房皞与杨宏道经历相似,交往亦深。房外就,杨有《送房希白序》。杨卒时,房作《哭杨叔能》诗。至元九年,王恽上《儒士杨宏道赐号事状》,谓杨氏年八十有三,穷君守道,垂老丘园,合照庄靖李俊民例,乞赐处士先生之号。此后不久卒,房皞也继之离开人世。”[16]元世祖至元九年之时,此年乃公元1272年,杨氏此时已是八十有三耄耋之年,就算之后不久卒,那么杨宏道也至少活到了八十三岁,定当卒于公元1272

年之后。于是就推导出,“杨宏道生于公元1189年,房皞生于公元1199年,因此房皞比杨宏道小十岁,且作《哭杨叔能》诗,可见房皞卒年必在公元1272年之后”[17]。

然而,刘达科先生依据房皞《辛巳巴东元日》一诗,将学者们考定的诗人卒年之准确性往后延续了有几近十年。房皞出生(1199年)后的第二十二年即遇到辛巳年(公元1221年),此时正是南宋宁宗赵扩嘉定十四年、金宣宗完颜珣兴定五年、元太祖铁木真时十六年。《辛巳巴东元日》诗作内容如下:



辛巳巴东元日

旧日逢春喜,而今怕见春。

红尘长路客,残病老夫身。

政拙难书考,家贫只累人。

  自怜头上发,更比去年新。[18]



如果说这首诗作系诗人于公元1221年的辛巳年写下的,那么仅仅二十二岁的作者何能发出如此沧桑的感慨喟叹,并说自己是“残病老夫身”,这显然不甚说得通。根据诗意可以判断,这首诗应该是出自于诗人晚年之手笔。于是推论下来的是,《辛巳巴东元日》一诗应是作于诗人房皞出生后所遇的第二个辛巳年,即南宋宋卫王赵昺祥兴四年、元世祖至元十八年,也就是公元1281年,房皞此时已是八十二岁耄耋之年。

现在说来,学术界大多赞同以杨宏道之卒年为依据将房皞卒年定在公元1272年之后的观点虽然无可非议,然而若将其卒年定于公元1281年以后则更为精准贴切。当然,也不能以此就笼统认定诗人房皞卒于1282年。所以笔者倾向于房皞生于金章宗承安四年即公元1199年,卒于元世祖至元十八年之后即公元1281年之后,是为金元易代诗人。

1.1.2 事迹

笔者上述生卒年考,房皞于金章宗承安四年己未年(公元1199年),出生于山西平阳(今山西临汾)。

自金卫绍王时起,蒙古铁骑开始屡屡南下。卫绍王崇庆元年壬申年(公元1212年),“三月,大旱……五月,……河东、陕西大饥,斗米钱数千,流殍满野”[19],河东、陕西遭旱灾严重,屋漏偏逢连阴雨,当成吉思汗的蒙古军在中都周围大肆掳掠时,金朝廷政变。金宣宗求和,待蒙古退军后,又匆忙地南逃,中都和辽东地区相继沦为蒙古统治。时年十三岁的房皞为避大旱、躲兵乱随家南迁。

金哀宗正大五年戊子年(公元1228年),房皞此时三十岁。杨宏道之《小亨集·赠希白》诗曰:“青柯坪上弄云烟,卢氏山中又几年。道学愈精身愈困,布衣憔悴汉江边。”[20]该诗之写作时间正是房皞流亡襄阳以后。诗中历叙了房皞从青柯坪到卢氏山再转而辗转汉江边的行踪,青柯坪位于华山,从中得以管窥诗人早年在北方青柯坪的生活情景。《金史》有载,正大四年,“秋七月,大元兵自凤翔徇京兆,关中大震,……令百姓知避迁之计。八月,陨霜,禾尽损……。十二月,大元兵下商州……”[21],关中一带危机重重,极不安全。或许种种原因下,当此时,房皞才移居卢氏山。房皞曾避乱卢山,麻革《卢山兵后得房希白书知弟谦消息》一诗可以证实,卢山在今河南卢氏县,又称卢氏山,与商州相邻。如《金史》中所言,蒙古兵自凤翔徇京兆的进兵路径和当时关中大震的形势,同麻革诗中“闻道王师阻渭津,卢山以后陷兵尘。军行万里速如鬼,风惨一川愁杀人”[22]之语相契合。《戊子》诗有云:“万事人间已饱谙,一身犹自客天南。……三十年前总是惭” [23]。房诗中“一身犹自客天南”一句,所谓南北应该只是个相对的方位,至于它是指寓居南宋还是客居卢氏山,相对于三十年来浪迹漂泊远离家乡,都变得不重要了,这里的南北之说恐怕只有取决于诗人的心境了。

清人曹学闵先生于《河汾诸老诗集·房皞补传》中有道希白遗稿久已失传。《山西通志》中亦无其传。只有元好问在《续夷坚志》卷二《贞鸡》篇有云:“房皞希白宰卢氏时,客至,烹一鸡,其雌绕舍悲鸣,三日不饮啄而死,文士多为诗文,予号之为‘贞鸡’。”[24]此是希白居家卢氏时之事。杨宏道亦在《赠希白》诗中有“卢氏山中又几年,道学愈精身愈困”等语,也说明房皞在卢氏山隐居的情况,这段时间他极有可能变身隐逸之士专注于研究道学。

金哀宗正大七年庚寅年(公元1230年),金朝举行科举考试,然而并没有史料显示房皞是否曾参加过考试。

金哀宗正大八年辛卯年(公元1231年),蒙古始立了中书省。房皞赠诗段克己《辛卯生朝呈郭周卿、段复之》。此外,依据段成己《辛丑清明后三日》一诗有“善恶人情已饱谙,岸纱宴坐看晴岚。折腰不是渊明懒,作吏元非叔夜堪。老去一觞犹有味,病来万事更何贪。从头悉读行年记,惭愧春风四十三。”[25]辛丑年即为公元1241年,可以推断段成己生于金章宗承安四年(公元1199年),与房皞同岁。那么流传下来的房皞为段成己三十三岁所作《寄段诚之》一诗,诗中有“咫尺春风三十三” [26]一句,也正是作于公元1231年。

金哀宗天兴二年癸巳(公元1233年),汴京城破。房皞可能结识耶律楚材有交游,这里暂不赘述推论。

金哀宗天兴三年甲午年(公元1234年),蒙古、南宋军队入城,哀宗自缢,金亡,房皞年三十六。杨宏道《小亨集•送房希白序》云:“房希白之在樊城也,朝不谋夕,诵尧舜周孔不辍。襄阳百万人,独以诗见寄。某因谋以王氏之馆寓之……延留浸渍,而后试补府学,交游赵山甫,韩景渊诸丈,受知于南漳县令杨君……闻希白应杨宰嘉召,将赴南漳。”[27]据《四库全书•小亨集提要》记载,杨宏道是绍定末(公元1233年)南归,理宗端平元年(公元1234年)定为襄阳府学教谕。次年十二月上旬北迁,寓家济源。由此可知,房皞于公元1234年也就是其三十六岁之时在湖北襄樊作私塾教师,而后试补府学,受知于南漳县令。

蒙古太宗八年丙申年(公元1236年),时金已被蒙古灭二年,蒙古军又破南宋诸州。耶律楚材在燕京设编修所,在平阳设经籍所。房皞三十八岁,作有《丙申元日》一诗。

蒙古太宗十三年辛丑年(公元1241年)之后,房皞四十三岁时在巴东(今湖北巴东),此后沿长江顺流而下,开始了大漫游,经湖北公安、湖南岳阳、湖北鄂州,到达江苏杭州。

元世祖至元九年壬申年(公元1272年),房皞时年七十四岁,挚友杨宏道卒于此年,作诗《哭杨叔能》。

约元世祖至元十六年己卯年(公元1279年)前后,房皞在西湖隐居,作《别西湖》并留有“闻说西湖可乐饥,十年劳我梦中思。湖边欲买三间屋,问遍人家不要诗” [28]的名句。

元世祖至元十八年辛巳年(公元1281年),房皞时已八十三岁高龄,作诗《辛巳巴东元日》,提到自己“残病老夫身”。其后记载缺,足以推论诗人或卒于此年或此后。

1.2房皞的交游
金元易代导致战火不断,社会动荡,江山易主,文坛失却了昔日辉煌,由昂扬积极转而悯世伤时隐逸避世。研究与房皞有过交游的人物,对了解、考察房皞的社会活动、诗作和文学地位有重要意义。笔者搜集疏理有关史料,考证出与房皞有依据往来者共二十二人。

1.2.1与元好问及河汾诸老的交游

金亡之后,大文豪领袖式人物鲜卑族后裔元好问异军突起,成为北方文学的主要代表及文学上承前启后的桥梁。赵秉文因其名震京师,谓之“元才子”,顾嗣立先生在其《元诗选》中美誉其“蔚为一代宗工……作为诗文,皆有法度……以先生为标准,不亦宜乎!”[29],他以博衍宏肆之才独步文坛三十年。光绪《山西通志·文学录》(卷一五五)就曾有记载,房皞与同县张宇曾经一起跟随元遗山南下至宋地,传其诗学,推动宗唐诗学思潮,并主要由元氏推引而名声大噪,不仅在当时有诗名,而且在后世也有一定影响。元好问于兴定五年(公元1221年)登进士第,初任为国史院编修官,后分别任做镇平、内乡、南阳县令。金室南迁后,房皞渡黄河来到河南,曾与元好问相会,并积极交游甚至彼此做客。元好问在他的《续夷坚志》卷二《贞鸡》中的记录提及房希白家卢氏之时于家烹鸡宴客之事。其中,“客至”之“客”,或为遗山,或为他人。然而无论是元好问先生本人做客房皞卢氏家中,抑或是元先生听闻房皞佚事,二人关系之密切,可窥一斑。

元代大德年间平阳人房祺《河汾诸老诗集》辑录了河汾八位金代遗民麻革、张宇、陈庾、陈赓、房皞、段克己、段成己、曹之谦等人的诗作。之所以称他们为河汾诸老、遗老,是因为这些诗人大致生活在同一时期,他们的出生地或寓居地都在河汾地区,河汾诸老虽然在当时过着一种隐居或半隐居的生活,但他们大都是金末元初生活在黄河与汾水之域的知名诗人,他们有着广泛的思想交流,而且其创作均有着明显的相似性和共同的地域性色彩,从史料和诗作中可以看到,他们广泛地结交文坛上的朋友。

以元好问为领袖,遗老数公交情笃厚,饮酒赋诗,酬和唱作,往来密切,都有或大或小的影响,并形成一定规模,长达半世纪之久。明代车玺曾在《河汾诸老诗序》中说到河汾诸老“与遗山游,从宦寓中一时雅合,以诗鸣河汾”[30]。元代大德年间房祺也曾于《河汾诸老诗集后序》中阐述道:“近代诗人,遗山元先生为之冠,先生太原人,太原境与平阳接,河山胜概,地土所宜,习俗所尚,古今人物不殊。至如师友渊源、文章正脉,略与之等,故河汾间诸老与天下人材无让。麻贻溪与元老诗学无谦,古文出其右,公言也;张石泉、房白云,与元老游从南者;子肠、子京二陈昆仲与元老或诗或文数相赠遗者。遁庵、菊轩有‘樱亭二段’之目,与元老相次登者;曹兑斋与元老同为省椽,日以文诗讲议者。”[31]元朝著名学者、诗人、政治家王恽,一生仕宦,清贫守职,好学善文,刚直不阿,他是元世祖忽必烈、裕宗皇太子真金和成宗皇帝铁木真三代的谏臣。他给河汾诸老之一曹之谦所作文集作的序《兑斋曹先生文集序》中曾说北渡后,斯文命脉得以主盟而不断绝的根源,全凭借着遗老数公。历数各位大家早已将元好问及河汾诸老的地位提至很高。

河汾诸老之麻革(公元1184年后-1261年前),字信之,号贻溪,临晋(今山西临猗县)人,金元之际河汾诗派的重要作家。正大年间曾隐内乡山中,后入汴京为太学生,入元后曾主持过平阳经籍所。有诗集《贻溪集》,已佚。元遗山在《刘景玄墓铭》中称其为“海内名士”[32];元人王博文《故咨议李公墓碣铭并序》中亦称其为“文章钜公”[33];王恽在《西岩赵君文集·序》中将麻革与当时元好问、李庭、杜仁杰、曹之谦和刘祁诸大家并提而论;房祺在《河汾诸老诗集后序》中也评价麻革“与遗山诗学无慊,古文出其右”[34];光绪《山西通志》卷一五五《文学录》中认为麻革的诗集足以称冠为首,抬高了麻诗地位、对诗人亦高度赞赏;清人庄仲方在《金文雅序》中也指出麻革等为元好问之后劲,种种高度肯定足见他颇负盛名。笔者之所以如此详细确认麻革身份与文学地位,无外乎为了证实诗人房皞与朋友相交实为君子之交。

麻革的《卢山兵后得房希白书知弟谦消息》一诗,见《河汾诸老诗集》卷一:“闻道王师阻渭津,卢山以后陷兵尘。军行万里速如鬼,风惨一川愁杀人。乱后仅知家弟在,书来疑与故人亲。梦中亦觉长安远,回首关河泪满巾。”[35]金亡之前的卢山遭遇兵劫,局势混乱,亲人离散,焦虑不安,命运堪忧。一封卢山来信报平安,虽非“家书”亦“抵万金”。若非清交素友,怎会在战乱频频自身不顾的情况下飞鸿传书?麻革欣慰感慨之余,提笔就诗。

张宇,字彦升,号石泉先生,临汾人氏,有《石泉集》,可惜已佚。其家世、行实,亦无史料可供考证。他出身低微,一生沉沦下僚,未入仕途。元人房祺在《河汾诸老诗集·后序》中有“张石泉、房白云,与元老游从南者”[36]之语。光绪《山西通志·文学录》(卷一五五)亦记载了张宇曾“与同县房皞并从元遗山南游,传其诗学”[37]的史实,元好问将二人推引至蜚声士林。除此之外,当时一大批文人纷纷避乱南下,河南地区于是一度汇集骚人墨客,成为文人荟萃之渊薮。

段克己(公元1196-1254年),字复之,号遁庵,别号菊庄,属绛州稷山县(今山西稷山)人。曾得文坛大老赵秉文的赏识。正大七年(公元1230年)进士。与弟段成己合编诗集《二妙集》,收入清代永瑢、纪昀编《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一九二卷。房皞有《辛卯生朝呈郭周卿、段复之》一诗如下:



辛卯生朝呈郭周卿、段复之

瓮面醯鸡积有年,近来雾豁见全天。

出言最忌谈人恶,入德尤宜去自贤。

回也屡空趋圣域,参乎一唯得心传。

佛岐老径虽高绝,不及中庸道坦然。[38]



段成己(公元1199-1282年),字诚之,号菊轩,别号遁斋。段克己之弟。正大元年(公元1224年)进士,授任宜阳主簿。金亡之后,同兄偕隐龙门山(今山西河津黄河边)。兄殁后便自龙门山徙居晋宁北郭。闭门读书,近四十年。元世祖忽必烈降诏征为平阳府儒学提举,坚拒不赴。房皞有《寄段诚之》一诗如下:



寄段诚之

咫尺春风三十三,不如归卧旧烟岚。

浮云富贵吾何慕,陋巷箪瓢分所甘。

多语数穷深可戒,虚名无用不宜贪。

寥寥孔学今千载,赖有斯人可共谈。[39]



表1-1  与元好问、河汾诸老交游关系表

(注:表中“○”为有交游)

河汾诸老交游
元好问
房皞
麻革
张宇
陈赓
陈庾
段克己
段成己
曹之谦

元好问










房皞




  
  


  

麻革



  
  

  
  


张宇


  

  
  
  
  
  

陈赓

  
  
  






陈庾

  

  


  



段克己


  
  

  


  

段成己


  
  






曹之谦

  

  


  






1.2.2 与其他人交游

杨宏道(公元1189-1271年后),字叔能,号默翁、素庵,山东淄川(今淄博)人。金正大元年(公元1224年),官至监麟游酒税。为避战乱,南下至宋,后任襄阳府学教谕,摄唐州司户,待元兵南下至唐州,于是北还,寓家于河南济源。

房皞与杨宏道交往颇深。杨宏道有《小亨集·赠希白》一诗(不赘),房外就,杨另有《小亨集·送房希白序》篇:“甲与乙俱论事。甲之论质朴可笑,乙之论闲远可谈。静而思之,甲论如田父之务耕桑,农工既毕,具牲牢酒醴以供祭祀,以养父母,以温饱其妻、子;乙论如学仙之人,逃父母,不畜妻、子,道引服气,如此数十年,少无升举之验,竟踣于空山尔。甲乙之论,善学者奚取焉?方希白之在樊城也;朝不谋夕,诵尧、舜、周、孔不辍。襄阳百万人,独以诗见寄,某因谋以王氏之馆寓之。他日枉顾,尝切切以治生语之,亦何异甲之论质朴而可笑也。延留浸渍,而后试补府学。交游赵山甫、韩景渊诸丈,受知于南漳县令杨君承。寄诗之初,但知高尚其事,和而赞美之,以王氏为不可寓,治生为不足语,又何异乙之论闲远而可谈也。夫五音相合以成乐,五色相错以成章,故朋友不贵苟同而贵乎有以相济也。闻希白应杨宰嘉招,将赴南漳。于其行也,书某所以为人谋者为之赠,会袁大本亦请,以是观之。”[40]房皞《和杨叔能之字韵》一诗有云如此:“遭乱重相见,宽心不用悲。江山佳丽地,人物太平时。白蚁千家酒,黄花九日诗。鹿门不可隐,吾道欲安之。”[41]杨宏道殁后,房皞痛失好友,悲痛难抑,作《哭杨叔能》一诗有云:“仰看飞鸿俯看鳞,讣事不觉泪沾巾。风尘末路尤多难,山泽癯儒只合贫。乱后有谁收恨骨,眼前无复见斯人。襄阳旧隐依然在,花落空庭冷淡春。”[42]

王铉,生卒年不详,字鼎玉,燕(今河北北部)人。与元好问同年及进士第。房皞有《庆王鼎玉生子》诗:“魏侯照乘珠,卞氏连城玉。此物岂易得,君家贮满屋。平生积德深,天锡以多福。熊罴入梦频,不待封人祝。长者已雄伟,幼者更清淑。指日看骞腾,谁为犀角秃。愿君剩买书,学语便教读。斯文久不振,六经要再续。人生宇宙间,百岁一瞬速。美恶暂时休,何者为荣辱。且引昔宁馨,遶院种松菊。陶潜归去来,有子万事足。”[43]

郭镐(公元1194-1268),字周卿,华州浦城县(今陕西华阴市浦城县)人。金时,曾赶赴科考,后署为参谋,入蒙古国河中府元帅奥屯世英幕。此后,回到故里,以教授为业。有文集行世,已佚。房皞有《辛卯生朝呈郭周卿、段复之》一诗,笔者于上述房皞与段克己交游研究时已详细诗作内容。

李正甫,元好问友人李庆之子,工诗。元好问有《送诗人李正甫》诗:“山头太古石,不与万物春。朝从木客游,暮将山鬼邻。紫芝仅盈匊,幽兰不充纫。青云入长吁,肝胆空轮囷。我尝读君诗,天趣触眼新。秦游得豪宕,晋产余真淳。怒虎不受唾,骇鹿未易驯。安坐谁不如,半生走逡巡。苍苍不可问,藐藐谁当亲。青山碾为尘,白日无闲人。空歌东野曲,不救西州贫。阳和入枯株,霭霭含芳津。”[44]房皞有《送李正甫九日韵》一诗,诗有云:“论著哀时总可哀,不如且放笑颜开。留连风月凭诗句,管领江山有酒杯。我欲处身如此处,君言裁恨若为裁。从今但有钱三百,相约高楼尽醉回。”[45]

王磐(公元1202-1293年),字文炳,号鹿庵,河北广平永年(今河北永年县)人。于金正大四年(公元1247年)进士及第。适逢蒙古兵铁骑南下,于是避难淮、襄,曾出任过南宋小吏。元太宗八年(公元1236年)北归,寓居河内(今属河南省)。他也是元初名宦,任元朝官员,仕途顺利,扶摇直上,年八十二仍致仕。房皞有《寄王文炳》一诗,诗云:“爱客孔文举,能诗陆士衡。十年求识面,千里饱闻名。郁郁芝兰秀,萧萧风露情。几时樽酒畔,容我话平生。”[46]

史吉甫,精通邵雍学说,资料不详。房皞有《扣角歌赠史吉甫》:“剥剥剥,扣牛角。自从破却黄鸡壳,阴阳二气分清浊。巽则为风震则雷,流者成川峙者岳。易道常行日用见,醉梦昏昏人不觉。伏羲不得已而画,文王不得已而重。叔世不及上世隆,夫子不言人亦蒙,著成大传开盲聋。譬如日出沧海东,无物不在光明中。峨眉山人史居士,来到公安大智寺。手携牛角欲何为?发明三圣心中事。人言康节是前身,但不家居洛之涘。胸中一部皇极书,造化功夫际天地。舒之则弥满六合,卷之则不盈一握。近之则在乎目前,远之则入乎冥邈。有人来问先天学,扣牛角,剥剥剥。”[47]

王升卿,史料不详。房皞有《送王升卿》:“伤哉船子峰头月,昨夜团团今夜缺。月华犹自不长圆,人生安得无离别。世上忧端千万许,惟有别离心最苦。卢川春晚送君行,落花为我啼红雨。四海纷纷尚戎马,我曹只合归林下。如椽大笔今无用,日课新诗自陶写。嵩阳佳处如罨画,浮可渔兮田可稼。我欲从君觅隐居,却恐山灵嫌俗驾。”[48]和《次前韵寄王升卿》:“谷口人家十二三,家家窗户得晴岚。千章云木秀而野,一脉流泉清且甘。徇俗到头终是病,耽书自古不名贪。作诗为问东溪友,樽酒何时惬笑谈。”[49]

韦汉臣,史料不详。房皞有《卖剑行赠韦汉臣》诗:“沧海波未澄,无人斩长鲸。韦郎三尺玉,匣中鸣不平。蛟龙一出雷雨随,翕忽变化清四夷。可惜有才不见用,青天白日将何为?酒酣起舞抱剑哭,肃肃悲风动茅屋。不如南山学种田,自古青萍换黄犊。”[50]

张济之,史料不详。房皞有《题张济之胜览轩》诗:“谁言山色可忘忧,谁道澄江销客愁?试倚阑干西北望,浮云依旧暗神州。”[51]

张信之,史料不详。不知与崔立[52]之党张信之[53]是否一人。房皞有《题张信之见山堂》诗:“自古朝市人,罕与山相会。山岂欲远人,人自与山背。张侯创新居,正在阛阓内。何以得青山,坐上日相对。胸中有丘壑,眼前无障碍。人物既萧散,山不问内外。晚来天气佳,收目入清快。乾坤无一尘,草木有多态。千里好风来,几缕残霞在。拄笏当此时,未觉功名大。”[54]

赵山甫,京口(今江苏镇江)人。淳熙(公元1174—1189年)中习老米山水。《画史会要、图绘宝鉴》有记。杨宏道有《次韵赵司理山甫》诗,见《小亨集》卷三:“身喜沾皇化,心惭赞老成。青衫初借著,白发已潜生。会计唯期当,康宁未暇营。如何清夜梦,常绕大堤行。”[55]房皞则有《赠赵山甫》诗,见《河汾诸老诗集》卷五。诗有句云:“嗟我命兼才共薄,仰君名与德俱高。”[56]

杨承,杨宏道《小亨集·送房希白序》中有记载,南宋襄阳府南漳县令。房皞流落荆襄一带之时曾受知于杨承,并应邀赴南漳为官。

韩景渊,史料不详。亦是杨宏道《送房希白序》中有记载:房皞流寓到荆襄时,“试补府学,交游赵山甫、韩景渊诸丈”[57]。可见,房皞与韩景渊也有来往。



表1-2  与其他人物交游诗证表

交游人物
印证交游的诗作

杨宏道
《赠希白》《和杨叔能之字韵》《哭杨叔能》

李正甫
《送李正甫九日韵》

郭镐
《辛卯生朝呈郭周卿、段复之》

刘德渊
《忆新墙刘德渊》

史吉甫
《扣角歌赠史吉甫》

王磐
《寄王文炳》

王升卿
《送王升卿》、《次前韵寄王升卿》

王铉
《庆王鼎玉生子》

韦汉臣
《卖剑行赠韦汉臣》

张济之
《题张济之胜览轩》

张信之
《题张信之见山堂》

赵山甫
《赠赵山甫》

杨承
《送房希白序》

韩景渊
《送房希白序》




注:除《赠希白》、《送房希白序》,其余诗均可见于《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另有部分交游情况待考:

刘德渊,字种渊,燕(今河北省)人。官至蓝山(在今湖南省蓝山县)县尹。善墨竹,学刘自然。《画史会要、图绘宝鉴》有记。而新编《全金诗》卷一五二尝有收录一人名刘德渊。“刘德渊(公元1209-1286年),字道济,内丘(今河北)人氏。尝从学于王若虚,遂以史学为专门之业。蒙古太宗十年,应试,魁河北西路。蒙古宪宗中统元年,授翰林待制,三府累辟不就。家居讲学著述,为时人敬重。尝著《三为书》数万言,敷析《通鉴》数百条。……通古文奇字。元至元二十三年卒,年七十八。私谥卓行。今录诗一首。”[58]后房皞有《忆新墙刘德渊》诗,诗云:“云烟杳霭水微茫,何处青山是岳阳。白发满头空自老,黄尘两脚为谁忙?同盟鄂渚言犹在,偕隐庐峰兴未忘。近有倦游诗数首,西风吹不到新墙。”[59]虽得知新墙位于今安徽省,却不知二位河北籍人氏哪位曾到过安徽。但据刘德渊刘道济的史料,其为人秉性也好,学术造诣也好,就同为文人士子与生平经历来推测,与房皞交游之人新墙刘德渊乃内丘人刘德渊。

耶律楚材(公元1190—1244年),蒙古名宦、作家,元朝开国名臣,北方文人圈中领袖群彦,众望所归。与河汾诸老麻革、张宇、陈庾等人都有交游。与张宇有诗《和平阳张彦升见寄》、《和许昌张彦升见寄》:“少微昨夜照平水,清河国士真无双。壮岁游学力稽古,孜孜继晷焚兰釭。新诗寄我有深意,再三舒卷临幽窗。安得先生赞王室,委倚奚忧庶政庞。”[60]张宇悼耶律《中书大丞相耶律公挽词》可见于《河汾诸老诗集》。张宇在河南结识耶律楚材,并深得耶律之器重。身为河汾诸老之一的房皞,曾与同县张宇并从元遗山南游至河南,不排除存在结交一代文臣的极大可能性。不过房皞与耶律楚材是否有直接交往尚未知,仅作推测。

许古(1157—1230),字道真,乃献州交河(今属河北)人,于明昌五年(1194)中进士。贞祐初年官至监察御史,后迁为右司谏,哀宗时得以左司谏致仕,以敢谏直言著称。《中州集》卷五有许古小传:“古字道真,承安中进士。在宣宗朝以直言极谏称。哀宗即位,首命驿致之洛致仕。授右司谏,未几,乞身还伊阳。”[61]《金史》卷一〇九亦有其传:“许古字道真,汾阳军节度使致仕安仁子也。词赋进士第。贞佑初,自左拾遗拜监察御史。时宣宗迁汴,信任丞相高琪,无恢复之谋,古上章曰……”[62]。许古有诗《青柯坪二道人》:“深谷缘危磴,长林绕碧山。山中四时好,方外两翁闲。身世青云上,尘埃大梦间。高情应笑我,才到却空远。”[63]见于《中州集》卷五。杨宏道之诗“青柯坪上弄云烟”可推知杨宏道和房皞曾隐逸于“青柯坪”处。或许许古诗中的“二道人”正是杨宏道与房皞二人。

王仲元,不详。有《赠青柯坪隐者》:“太华神明观,青柯小有天。大哉霄壤内,无此弟昆贤。齐物三千行,棲云三百年。初平初起后,又得两臞仙”[64]一诗,见于《中州集》卷八。同样,王仲元所谓“隐者”或许是杨宏道与房皞二人。

1.3 房皞的生活环境
1.3.1 社会背景

金元易代历时近乎一百又二十年,在此期间,中国北部社会发生了许多重大而深刻的变化,这些变化对社会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而在这个生成过程中,异质民族文化也在进行着不断碰撞与融合。

金元文化的变迁、科举制度,既是对唐宋之制的继承,但又有所变通和创新。金代科举“兼采唐宋之法而增损之,其及第出身,视前代特重,而法亦密焉,……终金之代,科目得人为盛” [65]。封建社会中的儒生,可以说是知识分子的主体,而儒学则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可以构成统治集团的精神支柱。就科举而言,参加人数众多,它扩大了儒生仕进的门路。科举制作为士子文人入仕途径,其地位作用较前代均有所增强。为网罗人才巩固统治,金朝根据需要通过考试录用官员,从开始的权宜逐渐变为定制,考试程序与规制也日趋复杂。举子们所学经史,采用名家注释,灌输的是孔孟之道。全然体现了在儒学中培养人才,在儒生中选拔官佐,宾敬名士,扩大了设学养士的地区与数额,使金廷教育走向全盛。受到儒家思想熏陶,社会安定,经济繁荣,文化也取得了长足进展。

金卫绍王以后,各种矛盾加剧。蒙古军开始南侵,由不断骚扰转向大规模进攻,这给金朝边防带来了极大威胁和压力。宣宗即位次年蒙古军大举进犯,国运便一蹶不振,之后的形势便岌岌可危,这促使了金朝的衰落、腐败和战乱。而与此同时,统治集团内江,政治陷入一片混乱,更加剧了阶级矛盾,使知识分子的政治地位也迭降,不少仕人选择退居江湖之上。如李纯甫“少自负其才,谓功名可俯拾,作《矮柏赋》,以诸葛孔明、王景略自期。……中年度其道不行,益纵酒自放,无仕意。得官未尝成考,旋即归隐。居闲,与禅僧、士子游,惟以文酒为事”[66]。

统治者横征暴敛,遭遇起义迭起,武装反抗不断发生。科举原先就存在着的种种弊病愈加明显,元代开科次数虽多于金,但元代不仅民族界限严而且民族歧视重,加之许多不利于汉族文士的规定,每次录取的人数极少,知识界人士遭遇了极大地压抑与沉重的打击。元代文人的入仕途径是为吏而不是应举,因此科举对社会、文化乃至文学创作产生的消极作用也愈加突出。对知识分子的大肆压抑、横加迫害,也使学士文人早已对朝廷离心背德。

蒙古的入侵和灭金,使得士人虽遭受国亡家破之痛,仍坚持不仕、归隐故乡,以寻求自由自在的遗民生活。国运衰败,时危世乱,儒家主张的中庸之道与道家的自然无为、不慕荣利,使得文士纷纷清洁其操行,非礼不行,对功名利禄或保持距离,或避而不就。如刘祁北归乡里,自号其室名曰“归潜堂”,“每居室中,焚香一柱,置笔砚褚墨几上。书数卷,僵息啸歌,起望山光,寻味道胶,为终日乐,虽敝衣恶食不知也”[67]。即使过着隐逸生活、不惹俗事尘埃的文人雅士也积极寻求精神的寄托。房希白在樊城之时,朝尚不谋夕,然而日夜诵读尧舜周孔不息,手不辍录。安贫乐道的思想成为了房皞隐居之时的精神支柱,只有一本本一册册的儒家经典方能抚慰缠绕在诗人心中的丝丝烦恼和缕缕忧愁。他在《寄段诚之》诗中写道:“浮云富贵非吾慕,陋巷箪瓢分所甘。……寥寥孔学今千载,赖有斯人可供谈。”[68]在《寄呈岳阳诸友》中更是:“一饱更奚求,箪瓢随分足。”[69]可谓轻视外物、不以权势财富为意,不慕荣利,清高自持。

1.3.2 理学影响

金代理学成就虽然不高,但清理历史,不难发现它不仅接续北宋理学,而且与南宋理学产生了接触。理学虽在北方没有发扬光大,流传不广,但自其产生之后从未消亡过,且在士子之中还是产生了相对有限的影响。直至蒙古军队的铁骑直抵南宋边境,占领了原女真族统治下的中原地区,也从未阻滞文化的交流。理学产生于北宋河洛、关陇之地,至金灭辽、北宋,统一北方,学术重心随重建的宋政权南移,理学到了南宋以理学家朱熹为中心形成体系,体大思深,蔚为大国,金朝士大夫闻之皆肃然起敬。即使天限南北,但是王朝与王朝之间的文化交流不会因为政权的对峙而受到阻碍以至断绝,那些渐渐接受了理学的北方儒者也不可能悉数死于战乱或全部南迁,因而金朝统治下的北方还势必保留着北宋理学的余脉。

至金元易代之际,蒙古军队铁骑所向,赤地千里,战火频仍,兵戎相向,硝烟弥漫,北方几近沦陷。一种文化危机感笼罩士人心头,如何避身远祸成为当时当世每个人关心的重中之重,预卜吉凶祸福的渴望使邵雍的象数之学走向兴盛,很多士人也先后接受了二程及邵雍的学说。而北方大地的混乱又使得知识分子更需要明确方向和确定价值观念,于是整顿纲常和道德规范的学术思想兴起,存理去欲,就是道学。象数与义理并重,也使得金元易代的理学呈现其独有特色。

金末元初到金亡后,理学在北方复盛。南宋理学浸淫而北,适应了部分儒士的要求,无论是欢迎也好,积极投身理学活动也好,理学在金朝的影响慢慢扩大,研习理学的儒士逐渐增多,北方开始出现大批理学家,如许衡、刘因等。一批曾流落南方,而今又被元朝招致北归的儒士,如房皞的好友杨宏道、王磐等,或在接触理学后有了信仰,或更坚定了对理学的信念。杨宏道更是与由宋入元的著名理学家赵复私交很深,并有《送赵仁甫序》一文。房皞同县张宇《闲述》且认为杨宏道“此性生而与道俱,灵源常患少人疏。杨侯一语崇经学,士子争相读《四书》”[70],房皞是挚友杨宏道的同道中人。再加上一些直接继承金代理学的儒士的推动,共同延续了北方理学的发展。

可见,除理学的兴盛熏染使房皞受影响颇深外,友人的推动也是房皞濡染理学的一个因素。由于受金代浓厚的理学氛围之浸润,河汾诗人也普遍玩索研习于理学之中。理学对他们的处世哲学也好、人生态度也罢,甚至包括诗歌创作均有较深影响,河汾诗人麻革和他的诗《守约斋为吕仲和作》都表明他也曾与许多理学人物交游,也曾大谈性理。段克己、段成己两兄弟被誉为“二妙”,年轻时游京师,颇得理学家赵秉文青睐,深于理学,孙德谦先生称他们不仅仅靠诗文拔萃。房皞《辛卯生朝呈郭周卿、段复之》一诗有“佛岐老经虽高绝,不及中庸道坦然”[71]句,正是他受深于理学并得河洛真传的段克己、段成己兄弟的思想影响,是称赞其得以参悟并领会于心的状态的表露。《戊子》一诗更是将理学以外的学说斥之为“俗学”,并提出“圣人养德贵中涵”的主张。房皞极力维护道统并大声疾呼:“斯文久不振,六经要再续。”他还哀叹道:“浇漓当此时,古道哪可复?”而《扣牛角歌赠史吉甫》正是一首以浅易通俗之语言来宣扬北宋理学家邵雍先生的象数学说的诗作。他把当时的理学复兴看作是“雾豁见全天”,甚至在朝不谋夕、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窘蹙艰难、避乱流转、浪迹南方之时,仍手不辍录,尚未至不惑之年已而白发满头了,于是“闲中点检平生事,唯有清贫不负人。”[72]这颇似他在诗中曾多次提到“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73]的颜回,那安贫乐道的思想就是其精神家园。与杨宏道相遇后,杨宏道曾说自己“如田父之务耕桑,……尝切切以治生语”[74],而房皞则“闲远可谈,……如学仙之人”[75],甚至“但知高尚其事,……以治生为不足语”[76]。杨宏道倡乎道统但亦重乎现实,其《效孟东野》诗有“愿言长不寤,梦里心怡怡;我愿如蚯蚓,食土能充肠;我愿如鹪鹩,自然羽而翔;人生岂不贵,岁暮天雨霜。”[77]《小亨集·门帖子》有“不求高爵列王臣,不愿珠宝坐远身,但愿全家度灾厄,白头重做太平人。”[78]而房皞则无异于有些陈旧迂腐,又极度渴望置身化外、超脱现实,时有所感,其乃一性情中人。此外,前文已考证他还与精通邵雍学说的史吉甫有交往。

1.3.3金遗民心理

每逢沧桑易代,朝代更迭,剧烈的社会动荡之后,总会出现一批不仕新朝的士人被称为遗民,他们生活于新旧王朝交替之际,身历两朝乃至两朝以上,内心深处怀有较强烈的遗民意识,可以把他们归结为隐士,但又非绝对的游离于社会与政治之外。

宋金元之际就有一次较大规模的社会阶层和文人群体出现,并积极从事文化创造。易代诗歌就是其中一种代表,它们不少都透露出了诗人对出处去就的矛盾心态,表现一种历史责任感和中国正统儒生普遍的价值取向和心理特征。

在金人元好问《中州集》卷中,前代遗民“隐”的思想和行为被淡化了,强化了的是拯物救世的入世思想。然而大多士人的隐逸心态还是非常明显,亲历的历史氛围和客观现实给了这些士人更多共同的感受和认识。河汾诗人张宇《和李子微村居二首》其一:“健羡南溪老,幽居水石间。心无尘事汩,身与白云闲。院静深藏竹,墙低易得山。蒲团香一炷,花落鸟关关。”[79]段成己《红梅》:“谁点冰梢绛雪团,黄昏和月倚阑干。羞随桃李争春意,要伴松筠傲岁寒。冷艳只宜闲处著,浅妆难入俗人看。天心固惜和羹便,空抱枝头一点酸。”[80]可见宁静恬淡、冲远高雅的隐逸心态与人生情趣还是占主导地位。

儒家的忠孝节义、处事规则、夷夏大防思想对易代遗民有着重要的影响,他们的亲力亲为也使这些观念深入人心,虽然远离政治,但实际上仍具有隐晦的政治倾向性,作品中也抒写了他们忧国忧民的思想情怀。

元军南下,四面边声连角起,剑拔弩张在即,众多士人纷纷避祸隐居。麻革 “麻信之……正大中……隐内乡山中”[81];陈赓、陈庾二兄弟“金末四方兵起,隐卢氏山中”[82];房皞流寓河南时,亦曾先后隐居在青坷坪和卢氏山。段克己、段成己两兄弟,“于时干戈未息,杀气弥漫,贤者避世,苟得一罅隙地聊可娱生,则怡然自适,以毕余龄,几若澹然与世相忘者”[83],至“金亡,克己与弟成己避地龙门山中,结社赋诗,优游林泉,人称遁庵先生”[84]。社会离乱之际,寄情山水也只是为了安然隐逸、避身远祸。

五柳先生陶渊明一直是隐逸之士膜拜效仿的对象。有些遗民避居山林,便渴望回归至陶渊明的幽独意识和隐逸情怀之中,把陶渊明作为其精神上的归宿,并寻找到新的人生价值籍以慰藉。房皞的《思隐》诗就表现出其浓厚的隐逸情结:“得个黄牛学种田,盖间茅屋傍林泉。情知老去无多日,且向闲中过几年。诎道诎身俱是辱,爱诗爱酒总名仙。世间百物还须买,不信青山也要钱。”[85]世间百态万物,缘生缘灭,均不能随心所欲,情何以堪?远不如寄情山水、辍耕垄上之悠然惬意,不禁流露出房皞追求闲淡归隐的魏晋风流。他赞美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饮酒》)的生活方式,也表达出自己不染俗尘、远离喧嚣的自适心态和人生价值观。

房皞的《寄呈岳阳诸友》一诗:“禀性太褊率,不受尘事触。自小远世尘,僻居在岩谷。人以官为荣,我以官为辱。平生喜高洁,为官近卑俗。平生喜旷达,为官窘边幅。平生喜疏散,为官贵圆熟。平生喜忠鲠,为官多谄曲。浇漓当此时,古道那可复。鹪鹩巢一木,偃鼠饮满腹。谁能朱门中?区区匄梁肉。折腰趋下风,不厌解印速。青山唤我归,早晚谢羁束。一尊石上酒,浩歌对松菊。”[86]清晰地表现出他远离世俗的高洁情怀。前四句正是化自陶渊明诗《归园田居》“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一句。后五句可谓入木三分,鞭辟入里,道出了为官的纠结,物我与自我的矛盾。接下来四句表现出他似元亮先生一样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可贵精神。最后四句表述了作者决意归隐青山,维护自己志趣的高洁的内心声音。

1.4 房皞的文学观
元好问在其《论诗绝句三十首》及《自题中州集后》中都较系统地运用绝句形式以阐发诗歌理论,提出了不少独树一帜的文学主张。他论诗反对雕琢堆砌,主张天然见真淳,重视诗歌的独创精神,见解可谓独到。房皞追随元好问积极参与开创“以唐人为旨归”的诗歌创作新局面,是元好问等人“以唐人为旨归”的诗歌创作主张的坚决拥护者和力行者。作为诗友,房皞亦很自然地成为了这些文学主张的积极实践者,清人庄仲方《金文雅序》对参与新局面开创的诗人们也作了较为中肯的评判。(晋)陶渊明,(唐)杜甫、白居易,(宋)苏轼、黄庭坚,(金)赵秉文等等大家都对房皞及他的诗歌创作产生过影响。

1.4.1 以唐人为旨归

金代“苏学盛于北”[87],王士禛在其《渔洋文略》卷十四中道出苏学在金代文学中的重要地位,翁方纲也屡屡强调苏氏余波之功,开启文士百年之脉。苏轼诗词重性情,元好问曾如是说:“自东坡一出,情性之外,不知有文字,真有‘一洗万古凡马空’气象。”[88]苏轼临摹陶渊明风骨,又被白居易借陶诗以脱尘忘世的达观态度所吸引,将无限的人生感慨自蕴含于清空淡然中;黄庭坚兼取陶、杜风神意境和诗律技巧方面之长,自成诗风——瘦硬拗健、思致深细。苏、黄一时成为审美范式的代表,一跃变为金前期文人争相学习的对象,出现了“百年以来,诗人多学坡、谷”[89]的局面。

然而金代文化对辽宋文化的吸收与再创造,开始不拘于仅仅因循辽、宋,取向多元,自然要求不拘泥于苏学藩篱之内,转而要求放眼取法汉唐、魏晋。泰和元年编撰的金律之集大成者《泰和律义》,主要是借鉴和仿效唐律;金章宗曾多次咨询群臣有关汉宣综核名实和唐代考课之法,意欲跨辽、宋而比迹于汉、唐;这些事实表明,金代的文明开始效法汉唐了。

元好问《杨叔能小亨集引》中曾说:“贞佑南渡后,诗学大行,初亦末知适从,溪南辛敬之、淄州杨叔能以唐人为旨归。”[90]此时的易代诗坛,作家纷纭,大都根柢唐诗,十分活跃,开元诗学唐之风气。金末诗坛的总体倾向为宗唐得古,但在师法前人的基础之上,却也并不拘泥于此,而是表现出了多方面的审美价值取向。由于各人所好所师所得各不相同,金诗亦呈现出纷繁多样的艺术风貌了。

金中后期之文坛领袖赵秉文主张转益多师,他在《答李天英书》中将陶、白并提,称二人之诗为高士之诗,其诗作《闲闲堂》甚至有合陶、白风格为一炉之称。赵秉文对金末诗风的转变起到过关键作用,其文学思想对房皞有很大影响。杨云翼曾与赵秉文同掌文柄,他在《李平甫为裕之画系舟山图,闲闲公有诗,某亦继作》一诗中提倡“五言造平淡”,总结元好问五言诗崇尚隐逸、情味悠长的诗风特点,不逞才,不张扬。元好问作为一代文豪亦自主张论诗要“不烦绳削而自合”。金后期文学家王若虚为诗则专门标称白居易。

笼罩于这种尊唐思潮下的房皞,其诗学思想与此风气一致更是自然而然的事。房皞追随元好问积极参与开创“以唐人为旨归”的诗歌创作新局面,对这一诗歌创作主张颇感兴趣并坚决拥护并身体力行。大体看来,房皞之诗既有陶渊明的恬静淡远、本色天然,又有白居易平易率真、自然淳朴,成为易代诗歌审美价值取向和艺术品格得以确立和体认的一个侧面的反映。

1.4.2 只把寻常话作诗

领悟诗歌的妙绝之处,自然不能拘泥于一家藩篱之内,只有提出自己的见解,才能更加客观理性,卓然成家。房皞在诗歌创作理论上有自己的主张。《石洲诗话》卷五中,清人翁方纲特意指出房希白诗论“颇涉直致一流”[91]。房皞论诗《读杜诗》以诗文自警,集中反映了他的文学观和审美理想,他说:“后学为诗务斗奇,诗家奇病最难医。欲知子美高人处,只把寻常话作诗。”[92]房白云认为真正的诗歌大家作诗要忌奇,能以寻常话作诗才是真正高妙之处。明代俞弁很赞赏房的观点,他的《逸老堂诗话》(卷下)中收录了邱文庄濬《答友人论诗》:“吐语操辞不用奇,风行水上茧抽丝。眼前景物口头语,便是诗家绝妙辞。”[93]《竹坡诗话》有云:“作诗止欲写所见为妙,不必过求奇险。”[94]叶文庄公与中云:“近之作者,嫫母蹙西施之额,童稚攘冯妇之臂。句雕字镂,叫噪聱牙,神头鬼面,以为新奇,良可叹也。”[95]可见,“斗奇”仍是后学之人最容易进入的误区,叶认为作诗的真正高超绝妙处在于浅显平易,真实自然,出口成诗。这些论诗观点与房皞所倡“寻常话作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房皞还提倡作诗要真率自然,“穹礡冥搜枉费功,天然一语自然工。”[96]苦心孤诣地搜罗奇句,煞费心机的雕镂堆砌,无异于枉自浪费时间和精力。受到“一代宗工”元遗山的影响,房皞的观点与元好问之“一语天然万古新”的语意不谋而合。他还继承并发扬“况兼诗是穷人物,好句多生感慨中”[97]的传统诗论,“穷而后工”出自宋代欧阳修《梅圣俞诗集序》,他认为大凡心藏才智却又不能充分施展于世人之前的人,内心充满感慨愤激的郁积,为抒心中之块垒将这些情感化为诗兴,寄托于怨恨讽刺之中,传达人所难于言传的感受。“穷而后工”中的“穷”不仅仅限于物质层

面,还包括精神层面。恰恰是因为物质精神上的“穷困”,使得诗人作者体验到种种难言的痛苦,往往能够激发了人的心灵,激活人内在的隐藏的潜能,从而爆发出激昂悲慨的创作的动力,以致千古传诵。越困厄就越能写得工巧、写出好诗来。房皞强调穷愁出好诗,感慨生佳句,但同时又极力反对故作姿态、矫揉造作。于平凡处着眼,运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无论愁苦悲愤,还是恬淡安逸,都是心境的反映,所以房皞总结得出“多语数穷深可戒”,切莫为赋新词而强说愁,以致费心费神费精力。

《读杜诗》还反映出了房皞将作诗的过程解义为一种抒写真情实感的创作过程。《读杜诗》二首:“千里奔驰蜀道难,草堂宾主罄交欢。怒冠三挂帘钩上,谁谓将军礼数宽。”[98]与“白水鱼竿鹤发翁,世间底处觅英雄。纵横虽有如缘笔,不入麄人眼目中。”[99]此二首诗看似咏杜甫、严武之事,实则借以隐喻金朝遗民的生活状况,含而不露,言尽意远,忧愤之情溢于言表。明学者俞弁《逸老堂诗话》高度赞赏房皞《读杜诗》所阐发的反对求险斗奇的创作思想,积极肯定其诗作对平淡自然诗风的提倡。《读杜诗》反映出来的文学观,在明清诗论中可谓有一定的影响。























































































2  房皞诗作研究

2.1房皞的诗作评述
说起房皞的诗作,会使人不由地想到他的作品集《白云子集》,可惜已佚。这在清代顾嗣立《元诗选》小传里与清代曹学闵先生的《河汾诸老诗集》补传中都提到并证实了这一说法。现而今学者研究其著作,多是直接取材于元大同路儒学教授房祺所著的《河汾诸老诗集》卷五,载其诗一卷31首,前面也曾多次提及。《河汾诸老诗集》是我们研究房皞诗作不可或缺的第一手材料,但是要考察房皞的诗歌创作当然不能仅仅局限于这一部诗集。

2.1.1 辩伪补辑

房皞诗31首收录在元大同路儒学教授房祺所著《河汾诸老诗集》卷五,已经确定无疑。薛瑞兆、郭明志先生编纂的《全金诗》第四册卷一三八收录房皞诗共31首。二者均收集31首。较新编《全金诗》而言,《别西湖》诗在《河汾诸老诗集》中仅收录有一首,另外,收录《思隐》《题张信之见山堂》两首;而《全金诗》则收录有二首《别西湖》、一首《寄西湖》,另有《题代州寿宁观》一诗存争议。这两部著作中,抛却重出,共录有房皞诗36首。《永乐大典》卷二二六四据《中州元气集》引其《寄西湖》、《别西湖》三首(今现存各版本《中州集》未见房皞诗),其中《别西湖》第一首与《河汾诸老诗集》所收重出,卷九百三、卷二八〇九另存其诗16首;《全辽金诗》是目前已知收存房皞诗最全的地方,共34首;加之《全宋诗》卷三七六二收房灏《寄西湖》、《别西湖》二题四首诗。整合作品发现及收录情况,由此得出房皞今存诗至少约有47首。

除此之外,皆有重出。清代人郭元钎《御订全金诗·房皞小传》有:“白云子房皞三十一首补:补房皞,字希白,自号白云子。”其中也有《别西湖》之第一首。清顾嗣立《元诗选甲集》所收,只收其部分诗作28首。另外,翻阅众多史籍资料,不难发现,《别西湖》二首诗多是六句,只有房皞《白云子集》中的《别西湖》诗是四句。明人俞弁《逸老堂诗话》曾称引此事,并提到《别西湖》诗风近乎唐人白居易,明代文学家李东阳甚至误认为它即为白氏所作。

方健先生《<全宋诗>证误举例》一文将《丙申元日》与《辛巳巴东元日》二诗作为考证房皞乃由金入元之人的例证,查实房灏当是为房皞,《全宋诗》卷三七六二辑之《别西湖二首》、《寄西湖》、《无题》等四首诗的作者房灏亦为房皞,是金元易代之际诗人房皞所作无疑。除重出之外,《永乐大典》还有《别西湖二首》、《寄西湖二首》、《红梅》、《王鼎玉索赋萼绿梅》、《漫成》、《漫题》、《偶得》、《读友人诗六首》、《读杜诗四首》等。房氏《读杜诗》四首,薛、郭编纂《全金诗》辑三首,今次所补可成完璧。

现将房皞诗作补录如下:



别西湖

(一)

人在画船泥样醉,安知西北有兵尘。
书生老眼厌风尘,天遣临安看一回。
便是西湖不留客,也曾身到日边来。

(二)

闻说西湖可乐饥,十年劳我梦中思。

湖边欲买三间屋,问遍人家不要诗。

满城罗绮照青春,湖上风光日日新。[100]



寄西湖

(一)

昔年曾向西湖住,日夕闲行湖上路。
东风二月梅花开,香得孤山无着处。
六尺瘦藤双翠屦,眼前物物皆诗具。
被人牵挽出山来,荷衣尽为缁尘污。

(二)
世态翻腾不如故,青镜无情又衰暮。
富贵浮云何有哉,一杯且乐闲中趣。
长江浩浩东流注,梦寐孤山飞不去。
若见梅花频寄音,黄金炼出相思句。[101]



读友人诗六首

(一)

客从长安来,梦寐嵩少间。误入梁王都,繁华亦可观。

清晨登吹台,豁豁诗眼宽。回头一西顾,三十六青山。

(二)

天垂日月光,人目借以明。夜深黑如漆,谁不摸索行。

异哉学仙子,视明恐目盲。终日暗室中,痴坐守冥冥。

(三)

自古贤圣人,立行贵适中。所以千万年,人感教化功。

西山耸夷节,东鲁扬惠风。清和亦奚罪,后世隘与功。

(四)

天地有定位,醉眼迷东西。望道未之见,自鲁还适齐。

安车由坦途,不闻有颠隮。胡为遶丘壑,披蒿寻幽蹊。

(五)

有客从东来,携我陟峻岭。或上如缘壁,或下如堕井。

四望云雾深,天藏秘佳景。归来返平川,红日正炳炳。

(六)

扬子草太玄,知音一何寡。寥寥千载后,仅得邵与马。

费尽二公辞,不赎苏子骂。玄尚且如斯,况不及玄者。



读杜诗

(一)

后学为诗务斗奇,诗家奇病最难医。欲知子美高人处,只把寻常话做诗。

(二)

穹礴冥搜枉费功,天然一语自然工。况兼诗是穷人物,好句多生感慨中。

(三)

千里奔驰蜀道难,草堂宾主罄交欢。怒冠三挂帘钩上,谁谓将军礼数宽。

(四)

白水鱼竿鹤发翁,世间底处觅英雄。纵横虽有如缘笔,不入粗人眼目中。



漫题

白发已刁骚,赪颜懒折腰。

身如枯木瘦,心似穀芽焦。

岁月长漂泊,生涯惯寂寥。

年来忘肉味,岂是为闻韶。



偶得

节过重阳景自殊,斜风细雨晓寒初。

黄花自逐秋光老,白发还同世事疏。

百念已灰时去矣,一身多病盍归欤。

幽居自是无车马,独对余尊读道书。



漫成

膰肉不至孔子行,醴酒不设穆生去。

圣贤志岂在酒肉,酒肉之中礼所寓。

主人待客礼已亡,客若不去真苟聚。

丈夫生有万里气,岂肯低眉市虚誉。

与其舐痔得车多,曷若行歌丐于路。

我之为我当自持,穷达听天无必固。

或乘云气登苍梧,或游东海随烟雾。

杖头长挂一壶酒,满目江山总诗具。

浩然一点天地间,我大物小坦无惧。

不然须入鹿门山,径谒庞公栖隐处。

盖头风雨茅三间,妻学辟纑儿织履。

石田濒水得数畦,病力犹堪种芎芋。

弊衣粝食任平生,天下何思复何虑。

一毫既不屈于人,绰绰胸中有余裕。[102]



表2-1 兹将房皞主要诗作收录情况列表如下:

(注:表中“△”表示有收录)





            出处

诗作
新编

《全金诗》
《河汾诸老诗集》
《全辽金诗》
《元诗选》
《永乐大典》

《江上行》




  

《卖剑行赠韦汉臣》




  

《寄西湖》二首
△一首
  
△一首
  


《别西湖》二首

△一首

△一首


《丙申元日》




  

《辛丑巴东元日》




  

《戊子》



  
  

《送李正甫九日韵》




  

《题吕仙亭》




  

《次前韵寄王升卿》




  

《寄呈岳阳诸友》




  

《题张信之见山堂》
  



  

《思隐》
  



  

《扣角歌赠史吉甫》



  
  

《寄段诚之》



  
  

《送王升卿》




  

《庆王鼎玉生子》




  

《辛卯生朝呈郭周卿、段复之》



  
  

《读杜诗》四首




△一首

《红梅/无题》
  
  
  
  


《贫家女》




  

《赠赵山甫》




  

《哭杨叔能》



  
  

《忆新墙刘德渊》




  

《寄王文炳》




  

《和杨叔能之字韵》




  

《秋夜》




  

《自遣》二首




  

《题张济之胜览轩》




  

《春日观菜》




  

《王鼎玉索赋萼绿梅》
  
  
  
  


《偶得》
  
  
  
  


《漫题》
  
  
  
  


《漫成》
  
  
  
  


《读友人诗》六首
  
  
  
  


《题代州寿宁观》

  
  
  
  




2.1.2 房诗的思想内容

金末元初,尽管社会局势莫可奈何,从事诗歌创作的政治、社会环境比较羸弱,但社会文明的发展速度并无减慢,已然形成一代文化。中国古代的文人们仍然孜孜以求,醉心于诗文创作,这使得金诗造诣并不少弱。

房皞生逢乱世,乾坤疮痍、命运多蹇对于诗人心灵上的震撼是巨大而深刻的。诗作大多直接或间接的反映了时代特征和诗人的内心感受。所谓“诗言志”、“诗缘情”,诗作都真切的反映了诗人的生活经历、思想心态,折射社会环境也好,抑或自我剖白、沉淀心灵也罢,诗歌是诗人释怀自我、传情达意最顺理成章的可用武器。

房皞之诗作流传下来得以保存的篇目虽有限,但其诗歌内容却也丰富。整理房皞得以流传的诗作,按内容题材分,大致有感怀诗、寄赠诗、题堂诗、游历诗、咏物诗及论诗之诗等六类。

a. 感怀诗

因事由而引发诗人之感慨的感怀诗有《丙申元日》、《戊子》、《辛丑巴东元日》、《秋夜》、《自遣》二首、《贫家女》、《忆新墙刘德渊》、《哭杨叔能》、《思隐》、《春日观菜》、《偶得》、《漫题》、《漫成》等14首,占房诗诗歌总目的多数。

金元易代已是定势,蒙古族对金的侵略占领已成定局,烽火连天,兵戈四起,国破家亦碎,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动荡时代,兴亡百姓苦。大环境如是,区区血肉之躯又怎能逃脱战争带来的灾难!战争带来离乱,百姓纷纷罹难,为躲避战火、避身远祸,文人骚客,或隐居山林,或远离家园。

同所有文人一样,家国沦丧,何去何从使房皞对局势充满忧患。与此同时,他还受到了贫穷与疾病的困扰,更是苦不堪言。但是诗人依然积极关注战乱现实,同情百姓疾苦,文人沉重的忧患意识继而体现在其诗歌创作中。《辛巳巴东元日》即可看出诗人自身被贫穷与疾病深深困扰,加之与国家的大灾难交织缠绕,心中便聚积起太多的悲闵和愁怨,所创作的诗歌也总能令人感到浓浓的悲戚之情。

正是房皞一生沉沦下僚,生活贫困,因而才有机会接触社会底层,关注社会、了解人民疾苦,他有一首即事感怀诗《贫家女》:



贫家女

贫家女,德性温柔寡言语。

终年辛苦不下机,身上却无丝一缕。

倡家女儿百不会,只向人前卖娇态。

绣裀端坐青楼中,银烛荧煌照珠翠。

书言福善与祸淫,未必天工有此心。

盗跖长年颜子夭,古来颠倒非独今。

高处是昆仑,低处是东溟。

        昆仑推不倒,东海填不平,物之不齐物之情。

贫女莫羡倡女荣,不义富贵浮云轻。

持身但如冰雪清,德耀荆钗有令名。[103]



房皞在诗中开篇就将贫女和娼女二者的境遇做了一番比较,出身寒微的贫女即使“终年辛苦不下机”,哪怕双手磨茧冻皴的辛苦劳作,到头来“身上却无丝一缕”;青楼的娼家女儿只需造作卖娇态,手指不动,衣箱里便可装满华丽绣裀,妆奁里便可盛满金珠翠玉。正是诗人有机会接触社会下层,才得以触及当时社会弊病,揭露了当时劳者不获、获者不劳的社会现实,字里行间亦渗透了对不合理社会现象的愤懑之情。然而接下来两句诗中,诗人借“盗跖颜渊”典故,盗跖是春秋时期暴虐的化身,这个人横行几国,屠城劫掠,最后竟善终了。颜渊是孔子最贤能的弟子,几乎达到了圣人的境界,可是很早就因为贫困病死了。两个人恶得善终,善却早亡。在世俗的眼光里,苍天无眼,善恶命运不公。房皞因此认为不平等的现象古来有之,发出“古来颠倒非独今”的感叹,然而万事万物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所谓“物之不齐物之情”。他的诗歌表现出一种随遇而安、随缘自足、与世无争的消极意识,却因此也反映出了诗人视“富贵荣华于我如浮云”,不慕虚荣的思想与不趋势力、“持身但如冰雪清”的清尚素雅的高贵品格。他因而鄙薄富贵,远离官场,坚信清者自清,只要德存,即使像“贫家女”一样,也可以身后留芳。
身沉下僚,所以敏感纤细,品性高洁,故有君子之交。只要海内存知己,哪怕浪迹天涯,心灵也不再空虚寂寥,动荡弥显珍贵,布衣之交不可忘,乱世之交不能忘。房皞挚友杨宏道卒殁后,房皞痛彻心扉,作《哭杨叔能》一诗:



哭杨叔能

仰看飞鸿俯看鳞,讣来不觉泪沾巾。

风尘末路尤多难,山泽癯儒只合贫。

乱后有谁收恨骨,眼前无复见斯人。

襄阳旧隐依然在,花落空庭冷淡春。[104]



首联中,飞鸿和鳞都可做“书信”讲,由此可见房皞与杨宏道书信来往频繁,关系极为密切,因此噩耗传来之际才会惊愕泪流而浑然不知。颔联阐述世道艰辛,且莫说生活,连生存都变得危机四伏、困难重重,隐逸在青山湖色中也是贫苦不堪的。颈联写诗人每日都在目睹见闻聚散悲欢、生死离合,不知何时何地便青山埋骨,谁为自己收拾青冢呢?合意则情不厌,知心则至话投机,挚友的离去,让诗人顿觉失去了同心共济两相惜的知己,知音世所稀,即使相识满天下,知心又能得几人?尾联则抒发诗人痛失友人的悲戚情感,曾经一同归隐的身影和故事都还历历在目,奈何转眼便寂寞空庭,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只见泪痕无有人?诗人一方面哭友人、悼友人、念友人,一方面也间接叙述了动荡年代生存的不易,即使低调归隐,亦不免感慨生之多艰。

诗人还通过《秋夜》、《自遣》、《偶得》、《漫题》等诗作,或感怀世事艰辛“岁月长漂泊,生涯惯寂寥”以致“鬓凋残”,或自我安慰“不是麒麟阁上人”,随遇而安“唯有清贫不负人”。如此种种,皆是诗人对家国忧患体验的深沉流露,感怀而作。
b. 寄赠诗

寄赠友人抒怀情谊的寄赠诗有《卖剑行赠韦汉臣》、《送李正甫九日韵》、《寄呈岳阳诸友》、《扣角歌赠史吉甫》、《寄段诚之》、《辛卯生朝呈郭周卿、段复之》、《赠赵山甫》、《寄王升卿》、《次前韵送王升卿》、《寄王文炳》、《和杨叔能之字韵》、《庆王鼎玉生子》等12首。

中国文人受儒道思想影响较大。房皞生活的时代背景,虽说是异族统治的时代,却并没有打破文人雅士追求仕途的梦想,金代仍开科举,这就给了士人追求功名、建功立业的希望。受这种思想的影响,文人们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奋斗,这也成为士人们心中的不解情结。从房皞的《卖剑行赠韦汉臣》可一窥其意,此意在表达玉在匣中、钗在奁内、壮志难酬、报国无门之悲愤,蛟龙出雷雨随,刹那间便可涤清天地,更足以感受到作者炽烈的渴求丰功伟绩的愿望!

然而,战乱打破了文人的梦幻。易代混乱使得文人们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追求功名伟业的虚幻无望。身为文人士子既无力拿起武器对抗侵略者,与之抗衡甚至血溅沙场,也不可能像纵横家那样游说列国以阻止战争的发生,只能眼看着大好河山遭遇战火,百姓食不裹腹,无家可归,忧患却无力改变时事的境况凝结成无边的痛苦和悲伤。诗人房皞继而抛开高官厚禄的理想,通过隐逸闲适的山中日月来超脱尘世的困扰,道家无为,旁观者至清,跳出腐朽黑暗的官场,才能以清醒的眼光审视官场。同时房皞也卑视仕途,淡于名利,他有《寄呈岳阳诸友》寄赠诗:



寄呈岳阳诸友  
禀性太褊率,不受尘事触。 自小远市廛,僻居在岩谷。
人间嗜好心,舍书百不欲。 一饱更奚求,箪瓢随分足。
失脚堕世路,缠纠若徽纆。 人以官为荣,我以官为辱。
平生喜高洁,为官近卑俗。 平生喜旷达,为官窘边幅。
平生喜疏散,为官贵圆熟。 平生喜忠鲠,为官多谄曲。
浇漓当此时,古道那可复。 鹪鹩巢一木,偃鼠饮满腹。
谁能朱门中?区区匄粱肉。 折腰趋下风,不厌解印速。
青山唤我归,早晚谢羁束。 一尊石上酒,浩歌对松菊。[105]



前四句诗人便为自己立了传。雅淡素处的天性和早年安贫乐道、随缘自足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他独特的性格和情趣——性情淡泊、清抗自守。诗人的精神追求也就在一纸书香中。只要可以果腹,别无他求。哪怕最终连温饱都无法得到满足时,他仍不愿摧眉折腰事权贵,伸手向豪门显贵乞讨施舍嗟来之食。从诗的第五句开始,诗人便站在高远之处来审视官场,对做官持一种否定的态度:卑俗、约束、圆滑、谄媚,这种官场规则与诗人坚持的价值观念产生了巨大的矛盾,诗人早已是看透了官场的虚伪不堪,不然不会如此挥之不去并谙以深刻思考。世道浇漓,风气浮薄,人心日下。鹪鹩做窝于深林,只需以麻发为窝,系于一根树枝;偃鼠之于大河,腹满即是其极。做人要易于自足、廉贫自守。乍听起来,诗人似是自保迂腐,然则实为清心寡欲,甘于淡泊。在道家庄子的自然无为思想即一种无为适性的隐逸思想影响下,进不如退,要对官场豪门退避三舍、不慕浮云,必先要能耐得清贫。为摆脱这些深深困扰他们的情愫,要刻意去寻求一种心灵的宁静。归隐青山,早晚种菜耕田洗衣做饭,过和陶渊明一样平和稳定安宁的乡村生活;或寄情于山水,石桌洌酒、明月松菊,把酒高歌,尽情于这种精神上的寄托。

求隐是对现实的不满,是反抗的消极形式,其最直接的动机就是为了避祸保真。诗人不甘心同流合污,但又找不到解决社会矛盾的更好办法。堪有济世之志,却又不能施展抱负,于是消极退缩,逃避现实,独善其身,追求隐遁出世的生活,饮酒便成为其主要表现形式了。其《送李正甫九日韵》、《次前韵寄王升卿》等诗都道出他一生清贫寒悴“从今但有钱三百”,却留连诗酒“管领江山有酒杯”,并以诗、酒、山水自娱,或以酒会友“相约高楼尽醉回”,更道“樽酒何时惬笑谈”的生活情趣。除此之外,他还有读书的嗜好,“舍书百不欲”,高古浑融之境界。面对政治环境的恶劣,诗人虽有拯救天下人之心,但无力放怀,只能以酒与书为伴超尘世外!

《扣角歌赠史吉甫》一诗对儒家理论学说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大力提倡使社会恢复正常关系、使天下得以长治久安的良药非儒家莫属。对儒家的研究,弥补了诗人归隐后的精神空虚,使他在贫困的生活中依然能感受到精神上的温暖与愉悦。《寄段诚之》诗中,颜渊成了诗人崇拜尊崇的对象,从中得到精神上的给养,即使身陷贫困、生存艰难,生活亦过得极其充实,有滋有味。

c. 题堂诗

题堂诗,指对厅堂房室题署题赞,有《题张信之见山堂》、《题吕仙亭》、《题张济之胜览轩》、《题代州寿宁观》等4首。

房皞的题堂诗作品不多,却依然从中表现出其忧患意识与淡于功名利禄的心理状态。如其诗《题吕仙亭》:





题吕仙亭

岳阳城南吕公洞,道人见客无迎送。

事少方知日月长,身闲未觉功名重。

竹影松阴生午凉,山色湖光设朝供。

高吟下视世间人,几人不在黄粱梦。[106]



这首诗自然是诗人在岳阳吕仙亭所作。自北宋天圣年间,道家吕洞宾的神话故事就已在巴陵广为流传。关于吕洞宾在岳阳显世传道度人的神话故事,在宋、元、明等历代史志中均有详细的记载。当地人为追踪吕真人之真迹,在城南老松树下建起了一座“吕仙亭”。此亭矗立于洞庭湖畔,远处君山、扁山尽收眼底,龙山潜耀于南湖,九龟游戏于云梦,人登之而心旷神怡,这里不仅是学道者的佳境,更成为了当地百姓及文人骚客的旅游胜地。诗人来到此地,即使纠结哀愁,内心依旧坦荡,仙事可以不学,而神仙之意却不可无。心闲一身轻,独对竹影松荫、湖光山色,相看两不厌,或松阴下立,或举目远眺,远离尘世,竟陶陶然不知所经日月,果是其闲情自适之精神面貌的写照,表现出了诗人寄情山水、回归自然、隐逸自适的闲雅,如此动荡环境下真可谓一枕黄粱。

《题张信之见山堂》中这种倾向表现得尤为强烈和突出。这是诗人房皞拜访友人张信之张侯新居时所作,张信之将新居安置于阛阓,即街巷纵横的闹市之内,所以房皞说张乃朝市人,皆因其像朝市人般不愿与青山相对,而愿入仕为官。诗人的心中肆意不平“胸中有沟壑”,只有避进山林,方能一洗尘埃,因为山中无日月,青山也不追溯归隐人的得失,从而达到“眼前无障碍”,地偏心却宽。面对着好山好景好天气,乾坤浩大还有什么可以被凡事尘埃沾染,微风徐徐,草木摇曳,夕阳西下,残霞几缕,此情此境,还想功名利禄,情何以堪!

《题张济之胜览轩》一诗:“谁言山色可忘忧,谁道澄江销客愁?试倚阑干西北望,浮云依旧暗神州。”[107]这首诗直白无误的表达了诗人最真切的思想感情,忧愁纷纷何所似,即使山色胜春潮、澄江静如练,即使身处如此美好景致里,只因回首西北望,家乡仍是神州黯然、战火频仍,任它如何的风光旖旎亦无以排遣此时此刻心中的无奈、矛盾,忘却家国忧愁。

诗人虽名为题堂,但在诗中借题发挥,其深深地忧患与隐逸淡泊之心依旧犹存。

d. 游历诗

社会环境的动荡,令房皞的一生如浮萍漂泊、居无所定,飞蓬浪迹、聚散无踪,他游历多地,东抵吴越,西至巴蜀,南达潇湘,襄阳、岳阳、新墙、卢山、西湖、巴东等地留下了他的许多足迹。然而,这位见多识广、走南闯北的诗人所作的游历写景之诗却鲜于流传,只有寥寥几首可供资谈。景语皆情语,缘景明情,尘世万物,自然都可以成为诗人抒写歌咏的对象。描绘山水游历平寄感情的游历诗有《江上行》、《寄西湖》二首、《别西湖》二首等5首。

房皞《别西湖》二首:                  



别西湖

(一)

人在画船泥样醉,安知西北有兵尘。
书生老眼厌风尘,天遣临安看一回。
便是西湖不留客,也曾身到日边来。

(二)

闻说西湖可乐饥,十年劳我梦中思。

湖边欲买三间屋,问遍人家不要诗。

满城罗绮照青春,湖上风光日日新。[108]



此诗是写他离别时的感慨,刻画出了诗人的点点离愁,但却语意双关。“老眼”足见诗人年事已高,奈何高龄仍漂泊,只因“西北有兵尘”,逃难至此。诗人极为忧烦,不止于指离开人间天堂西湖的离愁“西湖不留客”,更是对半生漂泊、居无定所的忧烦。无钱无势只清吟,清贫浮沉,连安置住宅也无法办到,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以诗来安身立命,却被拒之门外,自己的穷愁潦倒和西湖满城罗绮做了对比。诗文扫地,对文人来言,不能不说是一种耻辱。西湖的人们也只是陶醉于这里绝美的景致,把酒言欢,歌舞升平,轻闲度日,却不知道西北的战场,硝烟弥漫,水深火热。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南北方的生活。在乱世中,生灵涂炭,政治黑暗,文人遭受杀戮,这种文学的悲剧性基调使得诸多文人颠覆了自我认知价值观,最容易感受生命的脆弱、人生的短促、祸福的无常、命运的难卜以及个人的无能为力,带着恐惧的心理逃离现实生活。诗人用这种形象的描述,比起直述,自然要发人深思。

《寄西湖》二首:



寄西湖

(一)

昔年曾向西湖住,日夕闲行湖上路。
东风二月梅花开,香得孤山无着处。
六尺瘦藤双翠屦,眼前物物皆诗具。
被人牵挽出山来,荷衣尽为缁尘污。

(二)
世态翻腾不如故,青镜无情又衰暮。
富贵浮云何有哉,一杯且乐闲中趣。
长江浩浩东流注,梦寐孤山飞不去。
若见梅花频寄音,黄金炼出相思句。[109]



此二首诗回忆了诗人曾经寓居西湖的史实及诗人在西湖的生活痕迹,或傍晚闲庭信步,或冬日踏雪寻梅,描绘自己的着装打扮,物物皆入得其诗。既然如此安适闲情,出山入仕,岂不辜负了西湖风光,天堂景致,沾染凡尘俗事,令荷衣惹垢?世态翻腾,光阴易逝,白驹过隙,不觉将近暮年。富贵浮云随风而逝,且在一杯一饮中放浪形骸、闲情逸趣。大江东去,带不去相思种种。西湖孤山,风景胜地,文物荟萃,四面环水,一山独特,山虽不高,却是观赏西湖景色最佳之地,频频梦回。诗化“忆我应须频寄问,早春落路有梅花?”,既然如此相思难耐,只因远离,才会如此关心,如若看见诗人频频过问,佳作不断,那是因为诗人对这片土地确实爱的深沉。两首诗虽名“寄西湖”,实为“忆西湖”,字里行间体味怀念之情,隐隐亦可感到诗人对乾坤翻腾的不满与无奈之意。

房皞尚有《江上行》一诗:



江上行

浮云澹澹心悠悠,

杖藜来作江边游。

商人打鼓催行舟,

洪波不断东南流。

木叶潇潇荆楚秋,

劝君休上王粲楼,

日落沧江增暮愁。[110]



此诗为诗人辗转荆楚时所作。浮云流荡,心亦悠悠,布衣憔悴,杖藜行歌。此“游”绝不似悠哉游哉,一个“催”字将诗人辗转漂泊东南暴露无遗。远足绝非观光,否则何苦如此步履匆匆、形色仓皇不暂留。木叶潇潇,不禁让人联想杜甫“万里悲秋常作客”的情景,便教发出此是“天涯沦落人”的兴叹。王粲在荆州依刘表,意不自得,且痛家国丧乱,乃以“登楼”为题作赋,写眼前景物以抒郁愤之情。于是“王粲登楼兴不赊”,房皞咏叹自己士不得志、流落他乡而怀故土之思。

e. 咏物诗

诗人吟咏自然界中的对象,寄托诗人自身的情感。咏物达意的咏物诗,房皞有《红梅》与《王鼎玉索赋萼绿梅》二首自成一体:



红梅

天生玉骨更朱颜,一种春风显两般。

草木也随时事变,艳妆要入俗人看。[111]



王鼎玉索赋萼绿梅

一株香雪冠溪南,万紫千红总觉惭。

只为平生太清绝,白头才得着青衫。[112]



梅,清新俊逸的风度使文人墨客都为它赞美,其浓而不艳、冷而不娇、冰肌玉骨、凌寒留香更被世人敬重。而如今,诗人笔下的红梅“玉骨”改了“朱颜”,生发了一种不一样的姿态,莫非是嫌繁华时节最寂寞,于是顿觉花开无人顾,倾城也枉然?还是因为感知时事变化,故而一改妆颜、退却清雅,摇曳生姿尽显媚俗?心有戚戚。对于“红梅”诗人提出媚俗质疑,似有批判之意;对待“绿梅”,诗人则呈赞美之势,虽白雪压枝、梅萼含雪,亦冠绝群芳,高洁之态使得百花自惭,顿觉羞赧,正因为生平太喜蕊寒枝瘦,绝世之姿而居于幽冷清谷,其层冰积雪时的高标逸韵,君可知否?两首诗主旨虽有一定差别,但又有相似之处。当国家政治腐败甚至灭亡、统治者昏庸无能、奸佞小人为非作歹时,是随波逐流?还是洁身自好,像屈原一样“举世皆浊我独清”?

诗人于诗作中自在表达的是一种自甘寂寞、坚贞不屈、高洁脱俗的气节。

f. 论诗之诗

房皞除了诗歌创作并不纤弱,亦不拘泥于创作,他还在诗论方面有所造诣,有自己独到之处。他将“以寻常话作诗”作为作诗的最佳水准,信手拈来便可为诗。他反对肆意造奇、刻意而为,反对故作姿态、矫揉造作,提倡作诗要真率自然、真情实感、平淡是真。他支持“穷而后工”、穷愁出好诗,感慨生佳句的传统诗论主张,认为痛苦能够激发心灵。其主要论诗之作《读杜诗》四首,在解读诗人“文学观”之“寻常话作诗”一节已有详析。房皞有《读友人诗》六首,尚无人谈及,虽然在《永乐大典》卷九〇三诗字韵引有涉及,今笔者依据诗歌内容推测其为诗人抄写的友人之诗,非诗人自己所作,存疑。

2.1.3 房诗的艺术特色

金元数十年,是民族迁徙融合、文化交流较为频繁活跃的历史时期之一,社会生活亦展现出不同的面貌和独有的特质。那么,在这种土壤上萌生、滋长并逐步壮大的文学创作,更是多民族融合导致异质文化因子交渗融会的产物。元好问曾以北人和北方之刚健豪放的诗风来标示金元的诗人和诗风。金、元多慷慨悲歌之士,诗歌艺术上的主导特征是激昂豪壮,有成就的作家也是层出不穷。当然,金元诗的艺术风貌并不是单一的,在它的主导风格特色之外,还呈现出多样性,或情景交融、格调清新,或含蓄婉转、凄恻感人。

尽管房诗的艺术特色在众多学者笔下未曾触及,或只是一笔勾勒,但比起南方清秀华美的诗风,房皞诗作避开了南方一些典型狭小枯窘诗风的影响,极具金元诗“实”的一面特征,上下百年,兴亡再见,尽管房皞是位关注国家命运的诗人,他的诗歌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时代的灾难,南迁东狩,绵亘千里,但却又不同于一般的亡国之音感庙社之丘墟,悼宫廷之禾黍,它还具有北方士人的地域之风、慷慨之气,苍莽而清冽悲凉,劲健又沉郁哀愁。房皞的诗歌恰恰展示了其本身的审美特性和价值,有着新颖别致的艺术风采和美学标格,颇有独立意义和特色。

清翰林院庶吉士顾嗣立《元诗选》三集《白云子房皞》中称房皞诗作:“其诗多别致,造语亦新。”[113]其诗清新自然,生活气息较浓。而清代学者翁方纲在《清诗话续编》本《石洲诗话》中认为白云子房希白之自然“颇涉直致一流”,但同时又认为“宜其诗似邵尧夫也”,他认为房皞的诗似邵雍,篇什亦谈禅、道的玄机妙理。实际上,在前面房皞的生活背景中提到房皞的为人有些像邵雍,诗风却与邵雍不尽相同。顾嗣立将房皞已佚《白云子集》集中“时有涉腐气类邵尧夫者,悉为汰去”。他汰去的四首诗正是《扣牛角歌赠史吉甫》、《戊子》、《寄段诚之》与把当时理学复兴看成是“雾豁见全天”的《辛卯生朝呈郭周卿、段复之》。这几首确有一些消极成分,有些“理过其辞,淡乎寡味”之感,正是严羽在《沧浪诗话》中批评“以文字为诗”、“以议论为诗”、“以才学为诗”的诗作。可见,顾嗣立乃伯乐识得千里马,慧眼别具,没有以点盖面,以偏概全,客观的肯定了房皞的诗作价值。房诗不光是有自家面目的,也是毫不逊色的,这对房皞诗歌创作评价很高。

     房皞的诗作或写家国忧患,或反映其生活情趣,或有对自然景致的描写,大到兴亡愁苦,小到寒夜听雨,大到高山流水,小到自家菜畦,无不入诗。房诗可以说是萧散冲淡而富有逸致,从容闲适而意象严整,有陶渊明诗“质而实绮,癯而实腴”的味道,貌似枯质而底蕴丰腴。房诗艺术特色主要体现在几个方面:

第一,构思新颖,造境抒情。

房皞对景致描绘真实细致,领会深刻独到。他极善于运用灵活的手法、奇特的构思,逼真刻画自然景物。如:



谷口人家十二三,家家窗户得晴岚。

千章云木秀而野,一脉流泉清且甘。

——《次前韵寄王升卿》[114]



房皞以诗造境,描绘了谷口山水的清幽景色(见附录C:张大千画作《谷口人家》)。一溪瀑水从山间流出,汇于山下,形成深潭流水,流水笼罩在雾气中,飘渺的山中雾气袅袅环绕,谷口数间屋舍恍若置身于世外桃源般的仙境中;启窗远眺,山涧周围,丰草茂林,郁郁葱葱,远山叠嶂,峰峦攒聚,巍峨雄伟,空旷辽远。自然的清美效果和从容闲适的情调结合起来,营造出神光离合的山水风光。景物疏密相间,错落有致,高山峻岭雄伟屹立,深山幽居尽享恬静气息。既体现了景致的奇伟瑰丽,又不乏文人山水从容闲适的雅致情趣,尽显神光离合山水之妙,令人心旷神怡。

另外,房皞对自然景致和短暂的自然现象也是非常留心。诗人感叹大自然中那些迅速而微妙的变化,在他的诗中留下了很多佳句:“月华犹自不长圆,人生安得无离别。”[115]站在船头望月,昨夜尚满月当空,今夜便一角挂缺,正像是人世间的旦夕祸福悲欢离合,月无常圆,人无长聚。天涯海角各分散,岸上送别,感时花溅泪,“落花为我啼红雨”。月有阴晴圆缺说明人生悲欢离合乃常有之事,世上最痛苦的事又莫过于离别之苦,以景写情,以景衬情,以景来烘托诗人的离愁别绪。字字在跌宕,句句在递进,情感起伏,抑扬顿挫。船、山、月,川、花、雨,大自然中任何瞬息即逝、须臾而变的景物都能引起诗人的诗性。《偶得》诗中还有描绘重阳过后自然景致变化的句子:“斜风细雨晓寒初”,重阳过后步入深秋,天气本就转凉,再著风和雨,天气开始由凉及寒,于是“黄花自逐秋光老”,连秋菊也在这深秋的时光里转而老去,韶华易逝,更不用说光阴荏苒了。

诗人还善于模仿、化用典故造境,与创新自成一体,相互并重。《寄呈岳阳诸友》诗中“鹪鹩巢一木,偃鼠饮满腹”之用典即源自于《庄子·逍遥游》:“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这个典故本身表现的是一种安分守己、没有奢望、仅求容身的思想。而房皞在诗中使用此典,主要在于强调人要主观上视富贵如浮云,才能洁身自好,退居保身,诗句鲜明的体现出诗人高洁的品质和个性。《题张信之见山堂》一诗就有句“晚来天气佳,收目入清快。乾坤无一尘,草木有多态。千里好风来,几缕残霞在”[116],化用陶渊明《饮酒》诗句。再如《寄岳阳诸友》一诗有句云:“青山唤我归,早晚谢羁束。一樽石上酒,浩歌对松菊。”[117]语气和意境颇似陶渊明,表现了人与自然和平相处的融洽和谐。

诗人的笔下,自然万物均被赋予以人情,生动而饶有意趣,构思新颖,造境抒情,具有独特的艺术风貌。

第二,别有寄托,意在言外。

在中国古代士人中,普遍存在着一种心理现象,即伤春悼秋、感物伤情,这其中折射出来的心理状态多是悲戚与伤感。四时之于人心,是一种自然规律,更是一种感性的情感体验。而房皞可贵的特质是他虽同样将这些常见的题材入诗入境,却别有一番寄托,意在言外,清远秀逸。

房皞早年虽萌生过“清四夷”的豪情壮志,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很快梦想就变成了幻影。金元战争逐渐升级,房皞为避兵乱,四处游历,曾短时间在各个地方停留,故土难离,故而隐居。四海为家的经历让诗人缺少归属感,他在诗作中表现出了对自己境遇的感慨和忧虑,但是房皞是一个乐观之人,尽管诗人的生活、经历有时难免清贫艰难,但他却仍能苦中作乐,诙谐幽默。半生浪迹的经历让他终于停止漂泊,追求一种安闲无忧、宁静隐逸的生活易趣。无论悲喜经历、还是家国故土情思,以及他对友情的重视和自己苦中寻乐的生存状态都在他的诗歌中用其自己的艺术特质或明或暗、或多或少地表现了出来。

如房诗《自遣》一:



自遣(一)

几见秋风几见春,一愁未已一愁新。

闲中点检平生事,唯有清贫不负人。[118]



秋风秋雨、春月春花,诗人早已司空见惯,然而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忧烦绕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四时虽常轮回,忧愁虽不终止,然而平复下来回首往事,只有清贫始终如一的伴随左右。诗人内心念家、忧国、感慨自身,却在伤春悲秋时笔锋一转,安慰自己,生平值得荣耀的还有自己仍矢志不移的情操与信心,有信仰有坚守,才得以甘于清贫。其《自遣》二更是深入的揭示了诗人想要表达的内心想法:



自遣(二)

瓮面浮香处处春,任他时事百端新。

自知野鹿山麋相,不是麒麟阁上人。[119]



春天的信息随着瓮面留香而得以传达,不管时事如何变迁,万事万物随着春天的到来而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色。作者能在家国忧患之时吟出如此诗句,并非背弃国家、逃避现实,而是不再做红尘的过客,面对江山易代、战乱频频,作为一介文人,有些许无奈,更多的只能选择隐逸逃离。此是诗人不慕名利、隐逸生活的写照,宁愿隐居山中与野鹿山麋为伍,做个自由逍遥的山中宰相,也不愿做一乱世朝臣,其洒脱情怀,透脱胸襟可见一斑。这二首诗本意写四时变迁,却又与诗人的生存状态相关联,意味深长。

还有“江湖从此逝,烟雨一渔蓑”等等的诗句都被诗人寓情于中。从这种别有寄托,意在言外的诗风中领会诗人的生活态度,不囿于世俗,而通达豁然,所以在诗歌创作上,能不落前人窠臼,别具一格。

第三,晓畅质朴,通俗清丽。

房皞的诗歌讲究语言艺术。从房诗的语言风格来看,或抑扬顿挫,或闲适通俗,极近本色自然。房皞在诗歌创作上反对语言的争奇斗艳与华而不实,他将“寻常话”奉为作诗之最高手法,并提倡以“寻常话为诗”的诗论,与他在阅读杜诗后的感想《读杜诗》中受杜诗感发而提倡的诗学主张 “只把寻常话作诗”、“天然一语自然工”中体现的诗学主张——以朴素自然为美相一致,于平凡处下功夫,表现自己的真情实感。这充分代表了房皞的诗歌创作理论,而在其诗歌创作中也是如此身体力行的。“寻常话”比口语更添了美感,正是造语要通畅明白、闲适自然,又要创意出新。在学习前人的基础上,房皞最大程度上皆陈俗语,他的诗歌语言晓畅质朴,浅近通俗,颇具情趣。

房诗或萧散自然,《思隐》、《寄呈岳阳诸友》等诗就以平白通俗的语言抒发了自己的怀抱,表达了隐逸之情,将其特点发挥淋漓尽致;或沉郁感伤,他往往采用白描手法,用接近自然语、寻常语的诗歌真实地描述战乱带给人民的深重灾难,《题张济之胜览轩》以短小篇幅、直白言语道出家国之痛,是诗人沉郁感伤诗风的最好体现。虽是题堂之诗,却作于金亡前诗人游历南方之时,即使是饱览湖光山色,也难消诗人心中为民而忧,为国而愁之烦恼;或用明白如话的语言勾画出一幅幅淡泊自然的生活风景画。如《春日观菜》这些诗写得生动传神,富有浓厚的生活情趣。《别西湖》以诙谐口吻赠别西湖、忆西湖,语言平白通俗,一目了然。

房皞诗歌的语句亦是工整清丽,在他的大量诗作中都可以看到这一特点。“千章云木秀而野,一脉流泉清且干”、“竹影松阴生午凉,山色湖光设朝供”、“同盟鄂渚言犹在,偕隐庐峰兴未忘”、“白蚁千家酒,黄花九日诗”等诗句都是绝佳体现。他的诗还通过灵活的句法变化来表现出这种工整清丽,如“嵩阳佳处如罨画,浮可渔兮田可稼”,七言诗中自觉运用骚体诗的句法。而七言诗中运用散文句法的例子则体现在其诗作《扣牛角歌赠史吉甫》中,结合得无斧凿痕,自然流畅。

浅近的语言、豁然的情趣中意味深远,充分显示了房诗的独特风格。房皞的诗作虽少,但也应该被重置于艺术殿堂之内,作为一个杰出诗人,他的思想、诗作包括诗论都在中国文学的土壤中深深地扎下了根。他以自己朴实无华的创作风格,清新晓畅、通俗浅近的语言风格在诗坛上独树一帜。

房皞的诗作风格还有明显的易代气息、地域色彩。金元数十年,民族迁徙融合、文化交流频繁活跃,社会生活亦有其特殊面貌和独有特质。文学创作,更是受异质文化交渗融会而流光溢彩。房皞的诗歌恰恰展示了其本身的审美特性和价值,美学标格新颖别致。尽管房皞的诗歌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时代的灾难,但却又不同于一般的亡国之音,虽生不逢时,深藏家国之忧、生存之艰,却仍孜孜以求;虽隐逸淡泊,却仍避南方狭小枯窘诗风,显北方地域慷慨之气,颇有特色。诗歌体式众体皆备,不同题材内容的诗作中,不同的语言风格,或闲适自然,或抑扬顿挫。既模仿、化用典故,又创新、自成一体,艺术技巧相互并重。

2.2 河汾诸老诗的比较
金元时期的河汾诸老诗人,作为易代之际文坛一支重要的生力军,尽管秉性气质、所处环境、生活经历相距较大,但还是具备共同特征的。金末元初,这个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空前激化的历史时期,国家分裂、连年征战,给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伤痕累累的时代印记对河汾诸老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们都生活在这个动荡的易代社会,年龄大都相差不远,对大局势的无奈与痛苦,也都感同身受,不少人甚至不得不亲临其境,参预介入。他们都具有较高的文化造诣和坚实的文学创作基础,这就使得他们对局势氛围和历史现实的感受和认识大同小异,进而其诗歌主张或创作倾向彼此靠拢。诗人们作品中战事纷纭,征伐抢掠亦无休止,黎民百姓可谓流离失所,饿殍盈野,到处凄怆衰败的景象。他们都怀有报国热忱、济世之志,却生逢乱世、社稷倾覆,饱经战乱之苦,报国无门,入元后都有高蹈肥遁的生活境遇和心理状态,于是修身、济世、平天下与隐逸自保、悲天悯人、达观自嘲相互交织在诗作中。

战争给河汾诸老造成的伤害是生痛的,家国之失是铭心刻骨的。诸老之一段克己与友人于金亡二十年后的中秋之夜会饮龙门山,望玉盘缀苍穹,情之所至,挥笔赋诗《癸丑中秋之夕,与诸君会饮山中,感时怀旧,情见乎辞》如下:



少年著意作中秋,手卷球帘上玉钩。明月欲上海波阔,瑞光万丈东南浮。

楼高一望八千里,翠色一点认瀛洲。桂华徘徊初泛滟,冷溢杯盘河汉流。

一时宾客尽豪逸,拥鼻不作商声讴。无何陵谷忽迁变,杀气黯惨缠九州。

生民冤血流未尽,白骨堆积如山丘。比来几见中秋月,悲风鬼哭声啾啾。

遗黎纵复脱刀几,忧思离散谁与鸠。回思少年事,剌促生百忧。

良辰不可再,金尊空相对。明月恨更多,故使浮云碍。

照见古人多少愁,懒与今人照兴废。今人古人俱可怜,百年忽忽如流川。

三军鞍马闲未得,镜中不觉摧朱颜。我欲排云叫阊阖,再拜玉皇香案前。

不求羽化为飞仙,不愿双持将相权。愿天早赐太平福,年年人月常团圆。[120]



诗作由回忆少年时之轻松愉悦写到战乱迭起生民涂炭,于是发出感慨希冀太平。就连作者作此诗时,仍是干戈未息,鹤唳悲风,杀气弥漫,关河变色。诗歌采用白描的手法叙述了战争带给国家、百姓的灾难,对于世事变迁、朝代兴亡产生了诸多感慨,用时间和空间两个角度增加了诗歌的哲理内涵。人历经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国家亦经历兴亡荣废,几度浮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憧憬天下太平、人间团圆是比自己羽化成仙,功名富贵都要重要的头等大事。

同样是揭示战争给百姓造成的伤害,抒发诗人想早点结束家国之难的殷切希望,比起段克己的白描,麻革《卢山兵后得房希白书知弟谦消息》、房皞《卖剑行赠韦汉臣》等诗并无直接描绘时事状况,亦无直白抒发报国之志,想要实现自己济世安民的抱负,却发出不得重用的悲愤,尽管建功立业的愿望极其强烈,最终却还是没有走上积极入世的道路。

再以隐逸诗为例,隐逸诗是诗人们生活内容的真实反映。他们于乱世之际,或隐于江湖,或大隐于市,或以仕为隐,或以诗为隐,只求心灵超凡绝尘,而非行动上的避世屏迹。河汾诸老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够顺应历史潮流,可以从他们的作品中看出端倪,有不少控诉战争的作品,却极少有篇目流露出华夷之防的观念及对外族的蔑视和仇恨。他们的诗作,生动真实地反映了诗人们的生活、闻见与感受,也从各个侧面折射出了特殊时代的独特特征、社会矛盾和文人心态。河汾诸老都游历过许多地方,畅游名川大山,浪迹丰草长林,有丰富的生活阅历,同时饱受自然美的陶冶,虽有战火兵燹、沧桑变故之创痛,但家国沦亡后也是“无官未害餐周粟”。    

江山易主使知识分子不禁产生了严重的人身危机感、历史幻灭感和一种对于生存的不安全感。“隐”便成了摆脱现实羁绊和精神苦闷的一条途径,追求内心宁静恬淡、冲远高雅的思想情趣和生活态度。加之耳闻目染当时盛行的禅、道思想,与僧人道士不同程度的交往,创作中便有了一种万事万物皆为空幻的人生思想。房皞的《题吕仙亭》就反映的是道家积极的出世思想,“事少方知日月长,身闲未觉功名重。……高吟下视世间人,几人不在黄粱梦?”[121]麻革《归潜堂为刘京叔赋》:“逃渊鱼深处,避弋鸿冥飞。古来贤达士,亦复歌《采薇》。”[122]一诗则恰恰反映出了儒家的避世思想。曹之谦于《闲中作》将一种禅境表达于诗:“高情杳秋云,静性凝止水。俯仰天地间,淡然无一事。”[123]张宇《和李济夫韵》诗:“午梦游仙鸟唤回,竹阴扫地净无埃。莫言嘉客闲中少,时有清风自往来。”[124]张石泉要表现的正是一种追求自我精神自由的适意人生哲学和人与大自然彼此和谐融洽相处的理想状态。段成己《和答丹山梦庵张丈》中“岁寒松柏东风外,付与千林自在春”的诗句更是显示了诗人坚守个人节操、不慕世俗名利的高尚情怀。对于隐退,房皞《丙申元日》已然大隐于江湖:“江湖从此逝,烟雨一渔蓑。”[125]段成己《雨后漫成》也表达了“安车待聘非吾事,休作姑山隐逸猜”、“终南佳处吾将老,仕宦休为捷径猜”决意隐居山中不再过问朝中日月的决心。

虽然他们是地方性诗人群体,但也不乏当时一些文人雅士、名流大家,可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山水游历之感触必能融注于作品之中,其诗歌创作中当然也有表现出相同的地域色彩和乡土气息。诗人们满怀深情直描壮观秀丽的家乡山水景胜,并极善于运用组诗加以描绘河汾一带自然风光,如《蒲中八咏》、《龙门八题》等等脍炙人口之作;也有地域色彩浓烈的诗作,如曹之谦《蒲津晚渡》:“黄河城下水沄沄,船去船来几夕曛。老尽津头垂钓客,柳荫相对白鸥群。”[126]可惜房诗流传少,诗人大多时候又在流转他乡,只能从他的部分作品里揣测体味他的乡愁乡思了。

《四库全书总目》称诸老“以金源遗逸,抗节林泉,均有渊明义熙之志,人品既高,故文章亦超然拔俗。吉光片羽,弥足珍贵”[127]。明人车玺作《河汾诸老诗集序》云:“金源氏自兴定以后,与元日寻干戈。士生其间,形之声诗,类多感慨悲歌之语,亦其时之使然也。……当金元混扰困顿之中,其词藻风标如层峰荡波,金坚玉莹,绝无突梯脂韦之习,纤靡弛弱之句。”[128]河汾诸老虽生不逢时,位居下僚,却能在江山易代、风雨飘摇的文学道路上勤耕不辍、孜孜以求,佳作流芳,馈赠后人,他们的入世出世和忧患意识,即使也曾隐逸淡泊、清空旷达,也深藏家国之忧、生存之艰,这是对河汾诸老包括诗人房皞在内的诗人群体风貌和诗作的审美特征的一个肯定和概括,这也是易代文学的时代特征。



结 语

本文旨在探讨房皞其人,其诗歌创作,着眼于对诗人房皞宏观的把握,对其生平、交游、文学观念和诗作创作价值进行研究,以改变诗人房皞长期以来隐而不显的境况,阐释其反映的易代社会文化内涵,明确其在中国文学创作成就上的重要地位。

在房皞其人研究中,主要对其生平事迹、交游情况、生活环境及文学观进行研究分析。其中,房皞生平事迹是本章的重点。在生平事迹中,首先对房皞的生卒年进行考辨。关于房皞生卒年,根据《丙申元日》、《戊子》及房皞好友杨宏道的生卒年考证和《辛巳巴东元日》一诗倾向于房皞生于金章宗承安四年即公元1199年,卒于元至元十八年之后即1281年之后。也因此对清代施国祁先生在清道光二年刻本《元遗山全集年谱》中,将房皞生年写作是比元好问大八岁提出质疑,笔者认为应是房比元小九岁为实。其次对房皞的交游做了一个总结概括和范围扩展的推测,除了与元好问及河汾诸老交友之外,推测同当时一些名士如刘德渊、耶律楚材、许古、王仲元等人也有泛泛往来。再次,了解房皞在正值金元易代,受到易代社会政治情况、科举制度和理学风潮,以及这种时事风气下普遍的遗民心理的影响的生活环境。最后,对房皞“只把寻常话作诗”的独树一帜的诗歌理论予以了高度肯定。

在其诗作研究中,主要是对其诗作进行整体评述,并与河汾诸老之诗进行横向比较。本章主要从房诗的辩伪补辑、诗歌的思想内容和艺术特色等方面来探讨研究,试图整合其作品发现及收录情况,为其诗分类并说明其诗作在造境、寄托、语言方面的特质,展示一种审美特性和独特价值。最后,对包括诗人房皞在内的河汾诸老诗人群体风貌和诗作的审美特征做一个比较、肯定和概括,展现一种新颖别致的地域风采和美学标格,这也是易代文学的时代特征。

清翰林院庶吉士顾嗣立《元诗选·白云子房皞》中称房皞诗作:“其诗多别致,造语亦新。”对房皞评价颇高,可谓真知灼见。作为易代之际隐而不显的诗人,他的地位和成就应该受到重视,是值得我们研究和分析的。对易代时期区域文化具体诗人的探索,有待来日深入探讨。



致 谢

时光荏苒,此次论文的完成既为三载研究生学习画上完美句号,也为人生之路做了美好铺垫。

引其流思其源,在本论文即将完成之际,谨此向我的导师姚玉光教授致以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本课题在选题及研究过程中得到姚老师的悉心指导。姚老师为我指点迷津,帮助我开拓思路,并多次询问研究进程,谆谆教诲,精心点拨、热忱鼓励。论文中一次次密密麻麻的批注都让我惭愧不已,如此令姚老师耗费心力更是令我羞愧难当。姚老师以他渊博的知识、严谨的治学态度和精益求精的工作作风使我终生受益。在此衷心祝恩师身体健康,桃李满天下!  

感谢曾经教育和帮助过我的王安庭、柏俊才、李新宇、赵继红老师以及学院所有老师们。老师们博闻多识,授我以专业知识;学高身正,释我以学者楷模。再次致谢,祝愿老师们工作顺利,再育桃李!

本篇论文资料的收集得到中华姓氏网房恒贵、房明毓、房小保等先生的鼎力支持,实地考察得到了房际栋先生的倾情相助,在这里一并表示我诚挚的谢意!

感谢我的父母,予我生命,育我成人,你们始终如一的关爱和支持是我在人生道路上不断前行的强大动力,焉得湲草,言树之背,你们健康平安是我最大的心愿!

感谢亲朋好友和同学们对我的关心和支持,给我莫大的鼓舞和信心,你们是我一生的财富!

最后,衷心地感谢为评阅本论文而付出宝贵时间和辛勤劳动的专家和教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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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元好问. 杨叔能小亨集引. 姚奠中主编. 元好问全集(卷三十六). 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 1990. P37

[②] 四库全书存目丛书(174册)成化山西通志. 齐鲁书社, 1996. P333

[③] 永瑢、纪昀等. 四库全书(546册) 山西通志.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P645

[④] 清·陈梦雷编. 古今图书集成. 北京:中华书局,巴蜀书社, 1985.  P43608

[⑤] 清·陈梦雷编. 古今图书集成. 北京:中华书局,巴蜀书社, 1985.  P76751

[⑥] 清·曾国荃、张煦等修,清王轩、杨笃等纂. 光绪本山西通志. 北京:中华书局, 1990. P10728

[⑦] 薛瑞兆、郭明志编. 全金诗. 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 1995.  P380

[⑧] 刘达科、阎凤梧. 河汾诸老研究. 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 1993.  P53

[⑨] 刘达科. 解读河汾诸老. 北京:作家出版社, 2005.  P64

[⑩] 房皞. 丙申元日.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9

[11] 房皞. 戊子.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3

[12] 清·施国祁注. 元遗山诗集笺注•年谱.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58. P63-64

[13] 房皞. 哭杨叔能.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6

[14]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198册).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P159

[15]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198册).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P159

[16] 薛瑞兆. 永乐大典金诗拾遗. 古籍整理研究学刊. 2006. 05

[17] 刘达科、阎凤梧. 河汾诸老研究. 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 1993.  P54

[18] 房皞. 辛巳巴东元日.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9

[19] 元·脱脱等. 金史(卷十三). 北京:中华书局, 1975.  P295

[20] 杨宏道. 赠希白.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卷五).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P199

[21] 元·脱脱等. 金史(卷十七). 北京:中华书局, 1975.  P379

[22] 麻革. 卢山兵后得房希白书知弟谦消息.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一).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15

[23] 房皞. 戊子.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3

[24] 元好问. 续夷坚志. 姚奠中主编. 元好问全集(下卷). 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 1990. P308

[25] 段成己. 辛丑清明后三日.四库全书(第1365册).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P547

[26] 房皞. 寄段诚之.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4

[27] 杨宏道. 送房希白序.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卷六).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P211

[28] 房皞. 别西湖.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81

[29] 清·顾嗣立. 元诗选(甲集初集). 北京:中华书局, 1985. P5

[30] 车玺. 河汾诸老诗序.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1

[31] 房祺. 河汾诸老诗集后序.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1

[32] 元好问. 刘景玄墓铭. 姚奠中主编. 元好问全集(上). 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 1990.  P582

[33] 元·李庭. 寓庵集. 缪荃孙编刻. 藕香零拾本.北京:中华书局, 1999.

[34] 房祺. 河汾诸老诗集后序.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1

[35] 麻革. 卢山兵后得房希白书知弟谦消息.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15-16

[36] 房祺. 河汾诸老诗集后序.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1

[37] 清·曾国荃、王轩等纂修. 光绪山西通志. 北京:中华书局, 1990.  P10728

[38] 房皞. 辛卯生朝呈郭周卿、段复之.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5

[39] 房皞. 寄段诚之.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4

[40] 杨宏道. 送房希白序.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卷六).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P211

[41] 房皞. 和杨叔能之字韵.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8

[42] 房皞. 哭杨叔能.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6

[43] 房皞. 庆王鼎玉生子.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2

[44] 元好问. 送诗人李正甫. 顾嗣立编. 元诗选(初集甲集). 北京:中华书局, 1985. P15

[45] 房皞. 送李正甫九日韵.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6

[46] 房皞. 寄王文炳.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8

[47] 房皞. 扣角歌赠史吉甫.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66

[48] 房皞. 送王升卿.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69

[49] 房皞. 次前韵寄王升卿.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4

[50] 房皞. 卖剑行赠韦汉臣.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65

[51] 房皞. 题张济之胜览轩.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81

[52] 元·脱脱等. 金史(卷115).北京:中华书局, 1975. P2526-2527:“崔立,将陵人,少贫无行,尝为寺僧负钹鼓,乘兵乱从上党公开为都统、提控,积阶遥领太原知府。正大初,求入仕,为选曹所驳,每以不至三品为恨。围城中授安平都尉,天兴元年冬十二月,上亲出师,授西面元帅,性淫姣,常思乱以快其欲。”

[53] 金·刘祁. 归潜志(卷十二). 中华书局, 1983. P131:“崔立既燮,以南京降,自负其有救一城生灵功,谓左司员外郎元裕之曰‘汝等何时立一石,书吾反状邪?’时立国柄入手,生杀在一言,省庭日流血……崔援曹益甫引见首领官张信之、元裕之二人……”

[54] 房皞. 题张信之见山堂.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1

[55] 杨宏道. 次韵赵司理山甫.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卷六).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P180

[56] 房皞. 赠赵山甫.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5

[57] 杨宏道. 送房希白序.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卷六).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P211

[58] 薛瑞兆、郭明志编纂. 全金诗. 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  1995.  P536

[59] 房皞. 忆新墙刘德渊.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7

[60] 耶律楚材. 湛然居士文集(卷一). 北京:中华书局,  P10

[61] 元好问. 中州集(卷五). 北京:中华书局,  1959.  P248

[62] 元·脱脱等. 金史(卷一〇九). 北京:中华书局,  1975.  P2412-2419

[63] 元好问. 中州集(卷五). 北京:中华书局,  1959.  P249

[64] 元好问. 中州集(卷八). 北京:中华书局,  1959.  P426

[65] 元·脱脱等. 金史(卷五一). 北京:中华书局, 1975.  P1130

[66] 金·刘祁. 归潜志(卷一). 北京:中华书局, 1983.  P6

[67] 金·刘祁. 归潜堂记. 全元文(二). 南京:凤凰出版社,  2004.  P320

[68] 房皞. 寄段诚之.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4

[69] 房皞. 寄呈岳阳诸友.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0

[70] 张宇. 闲述.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39

[71] 房皞. 辛卯生朝呈郭周卿、段复之.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5

[72] 房皞. 扣牛角歌赠史吉甫.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80

[73] 雍也第六. 杨伯峻.论语译注. 北京:中华书局, 1980.  P75

[74] 杨宏道. 送房希白序.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P211

[75] 杨宏道. 送房希白序.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P211

[76] 杨宏道. 送房希白序.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P211

[77] 杨宏道. 效孟东野. 栾贵明. 四库辑本别集拾遗. 北京:中华书局, 1983. P494

[78] 杨宏道. 门帖子.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198册).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P159

[79]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35

[80] 段成己. 红梅. 永瑢、纪昀编.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九二). 北京:中华书局, 1965.  P1749

[81] 元好问. 麻杜张诸人诗评. 姚奠中编. 元好问全集. 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 1990.  P85

[82] 魏源编. 元史新编•陈庾传. 影印清光绪慎微堂刊本. 台北:文海出版社, 1984.  P2006

[83] 元·吴澄. 二妙集序. 李修生. 全元文(14册).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  1999.  P426

[84] 阎凤梧, 康金声编. 全辽金诗•段克己小传. 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  1999.  P2817

[85] 房皞. 思隐.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7

[86] 房皞. 寄呈岳阳诸友.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0-71

[87] 郭绍虞编选、富寿荪点校. 清诗话续编.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3.  P1446

[88] 元好问. 新轩乐府引. 姚奠中编. 元好问全集(卷三六). 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  2004.  P764

[89] 元好问. 赵闲闲书拟和韦苏州诗跋. 姚奠中编. 元好问全集(下). 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  1990.  P113

[90] 元好问. 杨叔能小亨集引. 姚奠中主编. 元好问全集(卷三十六). 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 1990. P37

[91] 清·翁方纲. 石洲诗话. 郭绍虞编选、富寿荪校点. 清诗话续编(下).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3.  P1469  

[92] 房皞. 读杜诗.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82

[93] 邱浚. 答友人论诗. 丁福保辑. 历代诗话续编. 北京:中华书局, 1983. P1317

[94] 宋·周紫芝. 竹坡诗话. 丁福保辑. 历代诗话续编. 北京:中华书局, 1983. P1317

[95] 明·俞弁. 逸老堂诗话. 丁福保辑. 历代诗话续编. 北京:中华书局, 1983. P1317

[96] 房皞. 读杜诗.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82

[97] 房皞. 读杜诗.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82

[98] 房皞. 读杜诗.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82

[99] 永乐大典卷903诗字韵引. 四库全书存目丛书补编(第59册). 齐鲁书社出版, 2001. P378

[100] 永乐大典卷2264西湖韵引《中州元气》. 四库全书存目丛书补编(第60册). 齐鲁书社出版, 2001. P222

[101] 永乐大典卷2264西湖韵引《中州元气》. 四库全书存目丛书补编(第60册). 齐鲁书社出版, 2001. P222



[102] 以上诗作出自永乐大典卷903诗字韵引. 四库全书存目丛书补编(59册). 齐鲁书社出版, 2001. P377-378

[103] 房皞. 贫家女.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68

[104] 房皞. 哭杨叔能.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6

[105] 房皞. 寄呈岳阳诸友.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0

[106] 房皞. 题吕仙亭.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69-70

[107] 房皞. 题张济之胜览轩.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81

[108] 永乐大典卷2264西湖韵引《中州元气》. 四库全书存目丛书补编(第60册). 齐鲁书社出版, 2001. P222

[109] 永乐大典卷2264西湖韵引《中州元气》. 四库全书存目丛书补编(第60册). 齐鲁书社出版, 2001. P222



[110] 房皞. 江上行.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65

[111] 永乐大典卷2809梅字韵引《中州元气集》. 四库全书存目丛书补编(第61册). 齐鲁书社出版, 2001.  P273

[112] 永乐大典卷2809梅字韵引《中州集》. 四库全书存目丛书补编(第61册). 齐鲁书社出版, 2001.  P283

[113] 清·顾嗣立. 元诗选·白云子房皞. 北京:中华书局, 1987.  P24

[114] 房皞. 次前韵寄王升卿.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4

[115] 房皞. 偶得.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69

[116] 房皞. 题张信之见山堂.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2

[117] 房皞. 寄岳阳诸友.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1

[118] 房皞. 自遣(一).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80

[119] 房皞. 自遣(二).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81-82

[120] 段克己. 癸丑中秋之夕. 史仲文、胡晓林主编. 中国全史(129册). 上海黄浦区教育信息中心, P44

[121] 房皞. 题吕仙亭.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0

[122] 麻革. 归潜堂为刘京叔赋.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一).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10-11

[123] 曹之谦. 闲中作.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七).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108

[124] 张宇. 和李济夫韵.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二).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38

[125] 房皞. 丙申元日.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79

[126] 曹之谦. 蒲津晚渡.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七).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127-128

[127] 清·永瑢、纪昀编撰. 四库全书总目.北京:中华书局, 1997.  P1708

[128] 车玺. 河汾诸老诗集序. 房祺编. 河汾诸老诗集(卷五).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  P1-2







admin 2011-06-21 16:48
感谢秦同学的深入研究,请各位也细看下,点评下,谢谢!

房明毓 2011-06-21 18:45
今初读论文,为之一震,不得不为秦明珠同学的才学所折服。待后慢慢读,细细品。
恭喜秦明珠同学对金元易代诗人房皞的研究取得了辉煌成就!论文《房皞研究》,大功告成,终于面世,可喜可贺!

房效冬 2011-06-21 18:56
首先感谢秦同学为发掘房氏文化、名人付出的辛劳!
对房氏先人房皞钦佩之至,把世事、人情溶于诗文,而且洋洋洒洒、别致亦新。
房氏先人光芒闪耀,后人的楷模!
一首贫家女道尽了人世沧桑:
贫家女,德性温柔寡言语。
终年辛苦不下机,身上却无丝一缕。
倡家女儿百不会,只向人前卖娇态。
绣裀端坐青楼中,银烛荧煌照珠翠。
历史的重演也是社会的悲哀!

房美栋 2011-06-21 19:12
引用第3楼房效冬于2011-06-21 18:56发表的 :
首先感谢秦同学为发掘房氏文化、名人付出的辛劳!
对房氏先人房皞钦佩之至,把世事、人情溶于诗文,而且洋洋洒洒、别致亦新。
房氏先人光芒闪耀,后人的楷模!
一首贫家女道尽了人世沧桑:
贫家女,德性温柔寡言语。
.......

 

房君廷 2011-06-21 19:55
引用第3楼房效冬于2011-06-21 18:56发表的  :
首先感谢秦同学为发掘房氏文化、名人付出的辛劳!
对房氏先人房皞钦佩之至,把世事、人情溶于诗文,而且洋洋洒洒、别致亦新。
房氏先人光芒闪耀,后人的楷模!
一首贫家女道尽了人世沧桑:
贫家女,德性温柔寡言语。
.......


房炳林 2011-06-21 20:38
小保这篇论文哪来的啊?这个人我知道,是以前,在论坛说过话的么?
还记得,以前有个房姓大学生写论文,用咱资料,不回馈的,历历在眼前啊!

admin 2011-06-21 20:39
同时,秦同学马上毕业了,祝其找到个好工作,再次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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